可现在她对姚玉珍另眼相看了,丈夫死了,因为暂时不能回家,所以不远千里而来……
这么有情有义,世上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人。
于是命人把阿泰带下去,不一会,帐子就掀起,出现了几年不见的姚玉珍。
她憔悴了许多,但仍然我见犹怜,手上牵了个小女娃,长得十分可爱。
小娃看起来脏脏的,一看到尚灵犀桌子上的点心,眼睛睁大说不出话来,显然是饿了,但又不敢说。
尚灵犀心想,这就是夏子程的女儿啊,小信芳的姊姊。
姚玉珍的样子很瞥扭,尚灵犀反而大方,「小粮,你进来。」
小粮进来后,她吩咐,「把这孩子抱去洗一洗,」接着又对姚玉珍问道:「你可有带孩子的换洗衣服?」
「有的,在马车上。」
「小粮,去马车取衣服,然后给孩子喂饭。」
小粮乍见姚玉珍,那是跟见到鬼一样,但听得自家小姐吩咐,也只能答是——这姚玉珍都如愿进入夏家了,还阴魂不散的来西疆做什么。
帐子里只剩下两人了,尚灵犀微笑,「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屍首我已经取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姚玉珍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屍首?什么屍首?」
「夏子程的屍首啊,别怕,西疆干燥,没味道的,他也只是干疡了,没长虫子。」
姚玉珍脸色更难看了,「夏子程?我、我不看。」
尚灵犀奇怪,「你不远千里而来,不就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吗?现在是薄棺,还好打开,等到真正的棺木来了,那一钉上可是永远不可能打开了,走吧,我陪你去。」
姚玉珍却颤抖起来,「不,我不去。」
「你不去?」
「你别让我去,我不想见他。」
尚灵犀被搞糊涂了,「你总不会是来见我的吧?」
「安定郡王可回去了?我是来见他的。」
「安定郡王?」
「对。」姚玉珍的语气坚定起来,「见到他,我就跟你说我来做什么。」
「你不用跟我说,如果你不是来送夏子程最后一段路,那其他的我都不想知道。」尚灵犀淡淡的说:「来人,带她去见安定郡王。」
过了一刻钟,那小兵又把姚玉珍送回来,「尚将军,安定郡王已经睡了。」
尚灵犀无奈,看在姚玉珍给夏子程生了一个女儿的分上,也不想对她太差,于是让人给她安排帐子休息,其余的打算明天再说。
几天就这样过去,一日晚上,尚灵犀正要休息,又是那个小兵进来,「将军,姚氏说要见您。」
尚灵犀简直无言,姚玉珍不知道怎么了,说起夏子程的时候吞吞吐吐,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样子,但他现在死了,不能没有亲友扶灵,姚玉珍目前算是夏家的代表——尚灵犀告诉自己,就算是为了葬礼的完整,对姚玉珍好一点吧。
于是放下手中地图,「让她进来。」
乍见到姚玉珍,她内心想,怎么又憔悴了一些?
但想到她不愿意见夏子程,内心还是有点不舒服,于是道:「我军务繁忙,有事情你得快点说。」
「很快,我就说一会,尚将军,我要揭发一个人。」
「揭发?」这两个字在军中是很严重的用语,「揭发谁?」
「安定郡王。」
「揭发他什么?」
姚玉珍愤愤的说:「揭发他淫人侍妾。」
尚灵犀内心一凛,姚玉珍会说得这么愤慨,该不会是安定郡王欺负了她吧?于是跟着严肃起来,「你说,要是此事对你不公平,本将军绝对上告朝廷,给你讨一个公道。」
夏子程,你放心,你不在了,我在。
谁欺负你的贵妾都不行,我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姚玉珍咬了咬下唇,「他欺淫的人……就是……就是……我。」说到最后一个字,两行眼泪已经流下来。
尚灵犀听了大怒,「莫哭,好好把事情跟我说清楚,来日上了朝廷,本将军给你撑腰。」
「多谢尚将军。」姚玉珍盈盈一拜,「那是在去年,夏家宴客,来了许多王公贵族,本来那种场合也没贵妾的事,我就在自己房中绣花,却没想到安定郡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他说了什么?」
「说几年前在回京路上就对我有意思,可是当时我防得紧,没机会,现在总算可以……可以一了相思,后来就……我对不起子程……我应该去死的,但我不想死,我有女儿,我有家,我舍不得这一切。」
「你当然得活着,你一点错都没有。」尚灵犀简直想暴打安定郡王一顿,「没错的人不需要做什么,你可有留下证据?」
「有,我偷偷留下他的一块玉佩,以作证据。」姚玉珍说着就从贴身之处把那玉佩拿了出来。
色泽温润,的确是好东西。
尚灵犀看着那玉佩,突然抬头问:「这是羞辱你的人留下的物品,你为何贴身而藏?」
姚玉珍一时语塞,「我……我……我就是怕掉了,这才贴身收着。」
「那也应该藏在袜子、鞋子里,日日踩踏出气,你却是贴着腰,倒像是什么珍贵物品似的。」尚灵犀抛了抛玉佩,「姚玉珍,我是没成亲没错,但我可不是傻子啊,你要不要跟我去夏子程的屍首处,把刚才的话说上一遍?」
啪啪啪,一阵掌声传来。
安定郡王掀帐而入,「不愧是尚将军,胆大心细,光是藏玉佩的地方不对,就发现了错漏,本郡王可跟你保证,自己绝对不是那样的无耻之徒。」
姚玉珍恨恨的道:「你总算来见我了。」
「我就是想着你会胡说八道,这才勉强来一趟。」
「夏家要把我送上尼姑庵给夏子程念经,我不愿意,但也没办法拒绝,只好逃了。我把女儿带来,一来,你好歹见见她,二来,你要是不认,我就滴血验亲,让天下人还我一个公道。你是堂堂安定郡王,安排这事情应该很容易,这回你不想办法保我们母女,我就上告朝廷,你奸污了我,还让皇太后把我许给夏子程。」
尚灵犀一听都懵了,这什么跟什么?
姚玉珍哈哈直笑,「尚灵犀,也不怕给你知道了,我的女儿是跟安定郡王生的,夏子程也知道……孩子一出生他就知道了,没有夏家人胸前的云纹胎记,但老夫人中风过,他怕刺激老夫人,所以才没声张,只把我冷落在一边。你喜欢夏子程我知道,我就只是想告诉你,夏子程没留下孩子而已。」
后来安定郡王见姚玉珍都捅了出来,反倒不介意了,直接跟她说——他们五年前在回京的路上就睡上了。
姚玉珍不喜欢夏子程那样的军人,她喜欢的是文质彬彬的安定郡王,郡王啊,又年轻,出身又好,如果能当上郡王正妃,那可比当夏子程的妻子好多了。
后来安定郡王罚姚玉珍禁足,那就更方便私会了,没人能进她的房间,当然不会有人发现,一路上几乎白天缠着尚灵犀,晚上就去姚玉珍床上报到,然后姚玉珍怀孕了,可安定郡王只是玩玩,当然不会真的娶她,于是哄骗一番,说母妃以死相胁,自己多不得已,姚玉珍被哄得相信了,转头就把事情赖在夏子程身上,而回程路上,夏子程只有一天是不清醒的,于是就说酒醉那天被迫和他有了肌肤之亲。
后来夏子程的死讯传到京城,夏家想让姚玉珍出家——听说家里有人出家,全家鸡犬升天,这样夏子程就可以尽快到佛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