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侯?
  原来如此,是昭云郡主和长公主母女联手阴了他一把,难怪他明明听说有封爵的传闻,却迟迟没有下文,以为皇上觉得他太年轻,不够沉稳,想再考验他几年,多做评估。
  结果竟是妇人之言作祟,从中阻碍了他的前程,让他爵位落空,还装出努力为他争取的样子,要他感激涕零。
  洒了黄豆说是兵,真是令人恶心,当初说「还有机会」的嘴脸,如今回想起来让人真犯恶心。
  听着宋心瑶脱口而出的事实,黑眸微眯的谢天运已经不难过了,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他不欠成武侯府了,也不欠舅舅的栽培之恩,一个长兴侯爵位足以还清一切,所以他海阔天空,无债一身轻了,不用老是觉得欠了什么未还,绑手绑脚无法舒展。
  解脱了,真好……
  「表弟,你别误会,心瑶她不是那个意思,她的话信不得,你……」果然带她出门没好事,全搞砸了。
  「娘子,回府了,你不是要查帐吗?我陪你。」你谁呀!挡路了知不知道,没事滚远点。
  就这么算了?原清萦不豫的瞪着他们。「査帐的事不急,你家的『亲戚』不招待吗?远来是客。」
  此招待非彼招待,肯定让人终身难忘。
  不算了能怎样,暴打她一顿吗?他无奈的求饶。「我跟他们真的不熟,就来瞧瞧有没有断手断脚。」
  明面上还是亲戚,难道能将人打成半残吗?再在脸上用刀划出井字,玩起九宫格?
  不看僧面看佛面,终究是舅舅的亲生女儿,虽然舅舅不顾他的意愿从原府带走他,可到底对他有恩,教他行军打仗,布阵排兵,让他走想走的路,甥舅之情无法抹灭。
  要不是忍无可忍他也不会搬出成武侯府,入住御赐的将军府,逢年过节找名目出京,让老管家代为送礼。
  其实走到这一步也跟断绝往来差不多了,为此舅舅生了一场大病,躺了半年才有所好转,他借故离京拉远距离,一是避开冲突,省得正式决裂,二是不想被人掌控,连终身大事也被当成筹码,随意送人。
  谢天运的难处在于他不能对舅家的人下手,即使彼此间的情分薄如纸,但只要没有彻底撕破脸,还是得勉强维系。
  「表弟……」宋银辉伸手要将人拦下,可是他家表弟当没看到人的绕过去,让他哭笑不得。
  「胡叔,看好『我的』船行和码头,过两天我再过来清帐,你把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二、三月的帐册准备好,我希望你不要有旁的心思才好,毕竟换掉一个合用的管事对我来说也很为难。」新的管事不见得震得住全局。
  「二姑娘是在威胁我胡霸天?」他眼一眯,冷笑。
  原清萦笑若春花的迎上胡霸天的挑衅。「见仁见智,我会说商议,如果你合作的话,当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反正除了船行和码头,我不缺银子,还有二十几间铺子、庄子和田地,而你若断了生计,用什么养你那些兄弟?」
  「你不怕我和原氏族长联手先收了你的铺子,让你一无所有,求助无门?」小姑娘历练太浅,不知人心险恶。
  「狗急跳墙,我懂,不过,我的底牌在你面前,你不会没瞧见吧?」她底气足得很。
  其实她还有一张王牌没掀,相信连他也抵挡不住,就是名剑山庄。
  「底牌。」谢天运指向自己。
  胡霸天彷佛听见「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声音,他恼怒不已的抽动两下面皮。「咱们就各显神通吧,看是你刺儿扎人,还是我爪子强悍,小心点了,二姑娘,敌人往往就在你身后。」
  「保重了,胡叔。」原清萦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
  蓦地!一道银光射出。
  没人看见原清萦如何出手,只听喀啦声清晰可闻,胡霸天手中把玩的文玩核桃碎成八片,从他指缝间散落,惊得他脸色大变。
  「娘子了得!」看来他还是小瞧她了。
  「一般般。」不骄矜。
  小俩口「目中无人」的走出船行,船行外的码头站着身着戎装、手持长枪的士兵,声势浩大的面向船行,宏亮有力的声音高喊着——
  「将军、夫人好——」
  「嗯!看着精神,加菜,一百只羊、一百头猪、鸡鸭各千、鱼五百斤,白米三万石。」给她撑场面,她领情。
  区区万两银而已,她借花献佛,谢大将军的黄金万两还没用呢!正好派上用场。
  「谢谢夫人。」
  神色冷冽的将士忽地咧嘴一笑,大声欢呼,个个笑得嘴都阖不拢,直呼夫人是好人,人美心善。
  「娘子真慷概。」上了马车,谢天运抱住妻子便是一记深吻,吻得天翻地覆,热火焚身。
  「你的。」
  「什么?」他没听清楚,只顾着调戏妻子。
  「银子。」
  他一怔,继而失笑。「没有你的、我的,全给你。」
  「这么慷慨?」她用他的话回他。
  谢天运双肩抖动,乐不可支。「放在你这里叫银子,搁在我那边是人情,留不住。」
  「什么意思?」她听不懂。
  「自从我得到的赏赐越多,得到红眼症的人也越多,成武侯府的侯爷夫人便以我的亲舅母自居,要代我管理财物,买铺置地盖庄子之类,不止一次伸手跟我要银子。」不给?人家说他忘恩负义,不敬长辈;给了,有去无回。
  「不要脸!」堂堂皇室宗亲居然无耻至极。
  「舅舅的俸禄并不多,而他也不是世族出身,本身并不富有,可侯爷夫人挥霍惯了,花钱如流水,府中的开销早已入不敷出,若非长公主府不时的救济些银两,只怕捉襟见肘。」
  奢侈铺张、华衣美食,出入要排场、吃要京城第一楼,一夜花万两、逛园子要整园包下,财大气粗不准其他人进出……
  日洒斗金一点也不为过,两母女的性格一样,不把银子当银子看,挥金如土,她们一个月的花费足以抵二品大官家中的一年开支,纵有金山、银山也难以供给。
  「所以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以前瞧不起人,百般欺凌,如今是看到金山了,想抱大腿不放。
  谢天运笑着将她抱入怀中亲晒!「我来塘河之后就让人将我在京城的资产全转移过来,那边就剩两间租出去的铺子租金供将军府仆婢日常用度,基本可说是一座空宅子,无利可图,再过一段日子又有进帐,敬请娘子笑纳。」
  带不走的将军府产业大多是皇上御赐,御赐之物只是赏赐不能易主转卖,因此昭云郡主也无法从中获利。
  「打仗很赚钱吗?」看他似乎私房不少。
  他茑坏的笑笑。「别人我不知情,不过我是雁过拔毛,两军交战打扫战场时,除了我方战士财物不动外,敌人的战马、盔甲、刀弓箭弩、短矛横戈钺等兵器,包括足下的军靴、衣物,能换银子的全都收,以及攻城略地的战利品……」
  所获不菲。
  「你……手真黑,死人钱也敢拿。」
  原清萦正在诧异将军夫婿的心大,打仗还能顺便发财,刚一动的马车忽然马嘶急切,没坐稳的她直接撞上丈夫胸口,结实的胸硬如铁板,她痛得轻呼。
  「发生什么事?」
  「撞疼了没……」
  两人同时一问,也同时看向骤然一停、被人从外拉开的车厢车门,一名锦衣男子迳自闯入车内。
  男子一回身又拉了名女子上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车厢,如入无人之境的自行落坐,拿起放在车里的糕点、茶水享用,问都不问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