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严长紘的工作负担终于轻了些,脉案可以在看诊完毕后马上整理,再也不会有熬夜整理的情况了。
不过要采行分检制,药丸的需求量不小,制度才实行没多久,就又到了要制作新药丸的时候。
严长紘本不想担误严婳熙备考,却发现她花了许多的时间研制原先不在他安排内的药丸及药散,连备考的事都暂时压下了。
「婳熙,你做这些是……」严长紘把严婳熙正在参考的医书及药材拿起来细看,不解道:「这药材……好像是针对内伤及外创,甚至还有麻药?为什么研制这些?」
「我想做一些内伤药丸及外创药散,至于麻药……我有其他想法。」
「外创药散药铺里本就有,但你研制的好似是专门针对大伤口的,还有这内伤药丸……若是内伤,还是服用汤药最佳。」
「总有些人不方便、不得已得服用药丸的。」严婳熙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说出用途。
严长紘虽然不解,但看女儿扭捏的模样,也猜出这是女儿心思,再想到这些药的用途,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是为毅军准备的?」
似乎是意外父亲立刻就猜出来,严婳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继而发现自己这真是不打自招,只好认了,「是……是为毅军准备的。」
「你为毅军这么用心,甚至担误了备考,是有什么原因吗?」严长紘不得不问。
毅王是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由于时常往来毅军军营及毅王府,津凌城百姓有不少人都见过他玉人一般的容貌。在往来时他总是身着戎装,一身正气,而穿着戎装容色都如此摄人,换身常服或正装想来更是颠倒众生。
毅王虽然是个皇子,却毫不高傲,且可能是因为常年在外征战,不但皇族的贵气未失,还有一股刚毅之气,津凌城里不知有多少高门贵女心仪于他,只是他早年在外征战因此一直未娶妻。
若女儿对毅王有了别的心思……严长紘实不愿见。
严婳熙看着父亲不甚认同的表情,知道父亲误会她对毅王的心思了,连忙解释,「爹爹您别误会,我会这么用心是因为受了毅王赏识,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严婳熙身为女子,的确有许多不得已之处,父亲很支持她,但那是因为他是她的父亲,出了严家,多的是不认同她能力的人。
她知道自己有资格也有能力成为医者,但即便是像冯承绍这样爱慕着她的人,都不认为她拥有这样的实力,然而毅王这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却是如此认同她,她怎能不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他说军医不足是军中常见的问题,行军时熬药不便,她便特地为毅军调制出了内伤药丸及外创药散。
「当真如此?」严长紘算是个开明的人,什么儿女的亲事必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从不认同,他希望女儿幸福,当然觉得女儿的亲事得她自己同意了才算,但若对方是毅王,他着实不敢想,也希望女儿不要想。
皇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爹爹,女儿现在连交个朋友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自然不是,你……好自为之。」
冯承绍自从那日在严家医馆见到严婳熙因为毅王的肯定而欣喜的样子,心里便一直不是滋味。
仆从阿保看得出来近来他家少爷郁郁寡欢,也知道少爷很喜欢严姑娘,不过见过两人相处的人,都知道严姑娘根本对少爷无心。
「阿保,你说我该怎么讨一个女子欢心?」
少爷这真是病急乱投医啊,我自己都还没娶媳妇呢!阿保心里这么想着,但他是忠仆,肯定得帮少爷好好想想的。
「要不……看看严姑娘最喜欢什么,少爷依样送个小礼物给严姑娘?」
严婳熙喜欢什么?她总是穿着俐落,发上鲜少戴着饰物,天生丽质的她更是不像其他女子会略施薄粉,身上总是带着药香,并不使用香粉、香料,她能喜欢什么?
要说她真的喜欢什么,那就是对医术的追求吧!难不成……他得送严婳熙一本医书?
「严姑娘她……怕是看不上平日里送给女子的那种俗物。」
阿保想了想,只能认同的点点头,「要说这严姑娘,现在最重视的应该是医考了,只是严姑娘虽然平常在医馆当见习大夫,可她的医术究竟到什么程度?真能考过吗?」
阿保这话倒是提醒了冯承绍,严婳熙现在最重视的确实是医署的考试,而偏偏……
他对她是不是能考过并不抱太大的信心,因为他知道这并不容易,尤其她才十五岁,从来没有听说有谁能够在十五岁的年纪就考过,就算是严大夫,也是过了二旬才通过医考的。
只是冯承绍不知道,严长紘他四岁启蒙,得先学学问再学医术。或许在他来说这么年轻通过医考是天才、是神医,但严婳熙与严长紘的起点本就不一样。
冯承绍想,若能在这事上头帮上忙呢?是否能让严婳熙感谢他,进而拉近他们的距离?
「阿保,明日你替我去送拜帖。」
刚提到医署,少爷便说要送拜帖,阿保立刻联想到那一位,「少爷是说傅大人吗?」
医署在各城都设有分署,负责地方事宜,若衙门遇到与医事相关的刑案,也会请医署的官员协助处理,而阿保口中的傅大人名为傅鸿钰,就是医署里的官员之一。
他的官职不大,就是七品小官,但在分署还是出得上力的。冯家是药商,有时会有律法上的问题,所以会送些孝敬过去。当然冯家并不是什么奸商,只是送了孝敬便不容易受到刁难。
既然是平常就有往来的冯家,傅鸿钰一知道冯承绍想拜访他便没拒绝,约在了知名酒楼东来阁。
冯承绍不但先订了包厢,还有酒有菜的设宴款待傅鸿钰,之后才告诉了傅鸿钰他的目的。
严婳熙这个名字,傅鸿钰并不陌生,他听负责受理报名的人说有个十五岁的女子想报考,他听了颇为不屑,别说她是个女子,更何况她才只有十五岁。
虽然本朝对于女子的束缚并不如前朝严厉,但像傅鸿钰这种在医署里浸淫一生的老医者,是不觉得女子学医能有多大成就的,尤其能在弱冠之龄取得大夫资格的他可没见过几个,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考得过?
不过……虽是受理报名了,却不代表他不能在冯承绍面前假装一下,得些好处。
「你说的这位考生本官有印象,她报考时用了些手段……」
果然如此吗?冯承绍本就在想严婳熙如何得以报考成功,原来她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啊!医署里有傅鸿钰这样的官员,她怕是以银子疏通的吧,不过既然有异声,想必她是银子没送足,有些人分不到,才想刁难她。
「傅大人若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医署里不是没有人提起过要取消她的报考资格。」
「傅大人有法子解决吧?」
傅鸿钰看得出来冯承绍的心思,想着既然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他不剥一层皮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本官能确保她能应考,当然……若想再有其他,就得多付出一点代价了。」
若严婳熙侥幸真的通过了,那是她的本事,他又白白拿了冯承绍的孝敬,这么大的好事他怎么会放过。至于她若过不了,这也正常,到时推给由医署本署派来的官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