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起一个毅王府还是没问题的,但我若不在民间紮根,国库能让我倚靠一辈子吗?万一有一天倚靠不了,是得辞退了我的人让他们生活顿失所依?还是被迫跟某些人一样贪赃枉法?抑或是……为了这事而妥协,最后回到皇宫去?」
「回皇宫?」严婳熙放下托腮的手坐直身子,明白这三个字绝对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而已,「陛下他……属意殿下为储君吗?」
夏景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战争平定后,我无心夺嫡,不想回京,父皇宠爱我,所以才封赏毅州予我,让我离开京城,但我毕竟是最受宠的皇子之一,怕是有朝一日还是会被父皇给召回京。」
因此他才决定在各地开设各式铺子,让军中退役的弟兄至少有份可以糊口的工作,也能向父皇表明他不夺嫡的决心。
当然,如果其他兄弟都没有足以让父皇托付江山的资格,真到了那一天,他还是会扛起大庆江山之责,只是,他并不希望父皇目前只看着他,只把他当成唯一选择。
「殿下的事业做得很好呢!」
「这是所有铺子管事们的努力,还有羽娘,她是我一名下属的遗孀,本来只是在我的铺子里帮忙,直到我发现她管事的能力,拔擢她为总管,代替我管理所有的产业。」
严婳熙听到夏景烨很受皇帝宠信,心里有些落寞,若有一天他当了皇帝,那她便更配不上他了,但……
「殿下,要扛起这万里河山的人绝对得是最有资格的人,若到了那一天而殿下是唯一有能力者,那么殿下不该放弃。」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真心话。」只是……她很不愿意真心话成为事实罢了。
夏景烨听到她这么回答,却是收起了笑容。
原来她心里所想的,与他所想的……终究不一样吗?她对他成为皇帝就必须离开毅州一事,就没有一丝不舍吗?
她有没有想过,以她的身分,他若真成了皇帝,岂不是离她更远了?
「你知道皇城不在毅州吧?我若回宫,就得离开这里了。」
严婳熙当然知道,只是听见夏景烨亲口说出来,不知怎么她突然感到一股悲伤沉沉的压在心头,眼泪不自主的盈满了眼眶。
夏景烨急了,她怎么又哭了呢?他急忙伸出手为她拭泪,却见她泪水越来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婳熙……」
「对不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夏景烨无措,最后只能紧紧抱住她,「好了,别哭了,我不走,不离开你好吗?」
「殿下说……不离开我?」
「我送你衣裳,想你来谢我,你还不知道我什么心意吗?」
「殿下是什么心意?」严婳熙推开夏景烨,傻傻的看着他,眼泪未止,泪汪汪的,惹人心疼。
夏景烨终于顺应了自己的心意,俯首吻住了她。
严婳熙从没想过与夏景烨之间的暧昧会成真,也没想过夏景烨会吻她,她动弹不得,并不是因为夏景烨抱得太紧,而是她担心自己若妄动,一切就会如梦消散。
吻渐渐变成了耳鬓厮磨,严婳熙能感觉到夏景烨灼热的气息扑在耳后,她的心跳加快,呼息也更为急促。
「我心悦你……婳熙,我心悦于你……」在她的耳畔,夏景烨这么低喃着。
严婳熙听夏景烨坦承了心意,她不知自己此时是心喜还是感动,只知道她也藏不住自己的爱恋,「我也是……殿下,我喜欢你,不知道何时开始,看见你就心跳加速、就会脸红。渐渐的,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只是……我知道自己的身分不配,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夏景烨与严婳熙额抵着额,听见了她的回应,他自然开心,至于身分问题,他会为她解决。
因为常年在军中,又不是纵欲之人的缘故,他才会至今连个正妃都没有。战争平定后,父皇及母妃催了他几次,也提出几个人选让他考虑,但他并不喜欢为了平衡朝中势力而选妃,所以婚事暂且压了下来,至于能压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曾明确的告诉过父皇,他会认真考虑婚事,只是人选,只要家世清白,他若喜欢谁,都请父皇能允许,父皇当时虽没有立刻答应,但似乎也愿给他极大的自主权。
「没有什么身分的事,我要的人,从来由我决定。」
严婳熙看着夏景烨真诚的眼神,她信他,尽管他们的身分天壤之别,她还是信他。
「我信你,殿下,我信。」严婳熙说完便倚靠在夏景烨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里跳动的真心。
夏景烨将她搂住,他知道,为了完成这份承诺,他得回京一趟了。
第十一章 药王祭上风波起(1)
药王祭,津凌城除了年节以外最热闹的日子,这一天整个城里热闹非凡,除了津凌人会上街参加祭典,也有邻县的人闻名而来。
每回药王祭都会吸引许多外地的医者来此义诊,疾病缠身的病患便会藉着这个机会来给不同的大夫看诊,看看是否会有转机,其他百姓也会来祭拜药王,期盼身子康健。
祭典在药王寺前的广场举行,严婳熙一到就被寺方请进了寺中的厢房歇息,她并没有因为即将上台进行主祭而紧张,也没有因为祭典举办而欣喜,反而有些沉重、多思。
前几日她才知道,原来早在医考放榜时,夏景烨得知她未考上,便让徐天磊及童格前往医署去调阅她的卷子,想知道她没考过的原因。
岂料最后的结果,她这次医考未过,竟不是能力不足以通过,而是卷子被抽出未评。
严婳熙得知后便猜到自己的卷子是被刻意抽出的,只是是医署的老古板们认为她不够资格报考、不够资格年纪轻轻就通过医考,还是……与朱同昌有关?
她想起了那日应考时的插曲,虽然不想胡乱猜测,可事实摆在眼前,这代表她原先是真有机会通过医考的不是吗?
她觉得不平,想抗议,却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
此时,厢房门上传来轻敲,严婳熙以为是寺方的人来通知祭典开始了,没想到拉开门看见的是徐天磊,他的身后还站着夏景烨。
「严姑娘,殿下想来看看你。」
严婳熙让开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夏景烨率先走了进来,徐天磊跟在后头进入。
入了厢房,夏景烨才得以看清他送的衣裳穿在严婳熙身上的样子。
她穿着石青色的诃子,外搭袖口为淡紫色缎布的白衣,下着石青色的高系长裙,胸下以深绯色系带固定,外加一件鹅黄色宽袖带子,领子直至下袜都饰有石青色花边,梢子下襦饰有牡丹纹绣花,十分精致。
夏景烨的眼神太过炽热,严婳熙被看得脸上生出红晕,衬得她的面容无比艳丽,一双凤眼媚而不妖,长睫轻搦,像能搧起撼动夏景烨心头的狂风。
她穿着这身华贵雍容、长及曳地的衣裳,之前着胡装衬出的不盈一握的细腰,如今藏在高系长裙之中,却更显一番楚楚韵致。
严婳熙踩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夏景烨面前,美眸含怯,不敢大方望向夏景烨,似乎想要他的赞美,又不好意思任他打量自己,「殿下……」
夏景烨发现自己居然看严婳熙看直了眼,连忙收起视线,故作镇定,「婳熙,你十分适合这套衣裳。」
「那是殿下的眼光好,为我选了这衣裳,今日祭典应该能衬得了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