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严家医馆的丑闻。」
「这样的人居然还是今年药王祭的主祭,爹爹,我们可不能不管。」失去主祭的资格,柳文心知道这是父亲最介意的事,要说服他报复严家就得靠这事。
成为主祭是多么大的殊荣,对柳敬忠未来的生意也有莫大的帮助,但严家药铺不知道哪里来的异想,竟然做出了药丸及药散,抢尽了所有药商、药铺的风头。
柳文心知道父亲已经在思忖怎么对付严家了,不由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经小二告知柳家父女已经在隔壁包厢等候的冯承绍带着满脸的歉意敲门而入,柳敬忠及柳文心便装做不知道隔壁包厢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与冯承绍谈起正事来。
几天之后,津凌城传出谣言,严婳熙曾贿赂监考官被拒绝,而她没有通过医考就证明她没有本事。
谣言传到后来变本加厉,竟加油添醋的说,严婳熙身为名医之女,在医术这方面却只习得皮毛,为了严家医馆的声誉,他们才会想要贿赂通过医考,应考那天她还因为太过嚣张得罪了医署官员,所幸医署官员大度不与她计较,她才得以应考。
习惯在严家医馆看病的人们倒不是没人对这谣言有过疑惑,但认为严婳熙能力不足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所以为严婳熙说话的声音便弱了些。
医馆也受到了影响,原先采取了分检制减少真正需要看诊的病患,如今却因为有许多病患不相信严婳熙,又回到了最初,宁可等久一点也要由严长紘看诊。所幸先前的成药已经被大众接受,直接购买成药的人并没有因为此事受到影响。
整个事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严婳熙,于是严长紘让她休息一阵子,好好研究关于手术的实验,医馆里的事就交给他。
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是严婳熙始料未及的,这回的医考她有十足的信心,放榜后发现自己并没有考上,内心十分不解,却没有管道可以查明原因。
这是古代,不像在现代对自己的分数有疑问,花点钱就可以调试卷出来重新阅卷。
她正因为此事发愁,竟又传出了这样的谣言,怎不郁闷,怎不发火?此时冯承绍竟还敢来找她。
冯承绍听见谣言,知道起因是自己,所以想来见她,果然看见郁郁寡欢的严婳熙。
「婳熙妹妹,你是在怨我吧!」严婳熙怎能不怨,只是没有说出口。
「我承认这事我应该先取得你的同意,但我的确是为了婳熙妹妹你好,想私下帮你,所以才没有问过你。」冯承绍显然还不明白严婳熙真正生气的地方在哪里,在他的眼中,严婳熙本就考不过,他也是为了帮她,只是被医署官员所骗,说来他还是委屈的。
「冯公子,我很感谢你为我疏通,但其实我并不同意这样的行为,你的行为抹灭了我的能力,坐实了那些谣言。」
「婳熙妹妹,官员们收孝敬是公开的秘密,有时要让事情依自己的意思发展,送些银子是必要的,你涉世未深才会想得过于美好了。」
严婳熙知道别说在古代,在现代这种送红包的行为也不罕见,但她就是想做其中的清流。她可以被医署刁难而考不了医考,至少她问心无愧,也可以向大众证明自己是受压迫的,可冯承绍做的事让她成了做错事的一方。
见严婳熙面露不豫,冯承绍感觉她好像是在控诉。
「冯公子,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我如今指责你是我不知好歹、是我不知感恩,但你终究是用错了方法,我该不顾自己心情的接受并感谢你吗?若是如此,我宁可你不帮我。」
「婳熙妹妹……」见严婳熙站起身准备送客,冯承绍也急了,喊住她。
「冯公子,这是我的私事,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生意,只是我希望未来我们只有生意上的往来,也请冯公子不要再做这些所谓『帮我』的事了。」
这一回,冯承绍没能拦住严婳熙,她喊了小厮送客后,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回了后院。
冯承绍无奈,只得跟着小厮离开。
到了外头医馆,严长紘看见了他,让病患稍等,特地送冯承绍出去。
「承绍,这回是你冲动了,只是婳熙终究是无辜的,没考过医考已经很伤心了,又受谣言所扰,你得体谅她。」
「我明白,严伯父,这回是我的错。」
严长紘哪里不怨冯承绍,只是知道他对自己女儿是真心的,不忍责怪而已。
冯承绍离开之后,严长紘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犹豫着该不该让对方见女儿,他一直想让两人保持距离,却发现他们还是越走越近。
而后,严长紘听到了他带来的消息,知道那是唯一能让严婳熙露出笑容的事,只得喊了于静萱,让她带人到二进院的客厅去。
「严姑娘她心情不好吧?」捧着一只大木盒的夏景烨问于静萱。
「殿下知道的,婳熙她的确有实力,这回没考过医考她虽伤心失望,但终究能放下重新准备下次医考,毕竟她还年轻。只是那些谣言雪上加霜,尤其刚刚冯公子还来,我见婳熙送走冯公子的时候脸色不好,好似快哭了……」
「可以领我去……她的院落吗?」
这是踰矩的,于静萱犹豫着,可想到方才严婳熙泓然欲泣的样子,终究还是放行了。
三进院里本就人不多,她与严婳熙也不爱带着侍女,只有一些洒扫的粗使婆子,这个时候都在忙着,没人会看见夏景烨进入后院并碎嘴。
「好吧,但请殿下小心,别让人看见了。」
「我明白。」
回到房里的严婳熙十分不甘心,她是受委屈的那一个,却有口难言,备受挫折。冯承绍会送银子贿赂,代表他并不认为她能考过医考;城里谣言传得满天飞,代表他们也认为她考不过,才相信她会做出贿赂这种事。
严婳熙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她掩面欲泣,却知道连自己的眼泪都得不到同情。
对!她不能让人小看,既然众人不信她,她更要做给众人看。
医考年年都有,她明年再去应考就是,只要她考过了,那些曾经相信谣言的人就会明白,她是真有实力的。
严婳熙可是来自未来、出身医科、在高压的外科工作过好一阵子的人,抗压性绝对是足够的。
就算……就算真的考不上,她也能当个江湖郎中还是铃医,反正是行医救人,她就不信没考过医考就不能救了。
并不是所有病患都能进城来看大夫,她相信铃医也是很有市场的。严婳熙的心理素质果然强大,很快便振作起来。
既然现在她在医馆看诊会影响病患对严家医馆的信心,那她就准备手术的事吧!
严婳熙这段时间都在研究手术所需的药材,也由严长紘那里学习到了金针麻痹的技能,可以在手术过程中用来辅助麻沸散的效用,只是金针之术她还要精进,不如……就先好好的练习吧!
夏景烨本在外头静静看着,看严婳熙先是哭,哭得他心碎,后看她抹去眼泪似是振作,又感到欣慰,最后看见她拿起金针准备往自己的左手插时,他以为她要做傻事,赶忙出声阻止——
「你要做什么?」
他几个大步走进她的房里,把手上的大木盒放下后就抢下了她手中的金针,接着帮她拉上袖子,遮住她白皙的手臂。
「我……我在练习金针麻痹之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