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靖战的目力瞬间模糊,耳中听到轰隆隆的跳动声,好一会儿才明白那是自个儿的心音,然后双唇泛麻,舌尖因被反复吸吮弄到微疼,有人正用力在“吃”他的嘴。
香香……香香……香香……
他内心瞬间慌张起来,不由得使劲儿眨动双目。
终于啊终于,在灯笼火稀薄的微光中看清楚与自己亲昵贴靠的那张容颜。
白玉透霞红的面容无比熟悉,可眉眸间渗出的点点娇软却无端陌生,尽管熟悉又陌生,矛盾得无以复加,他的心狂跳加剧,意识在刹那间感到饱满却也扭曲,神魂深处可耻地开出朵朵鲜花。
绝望的、渴望的、欲求的、空洞的,所有的心绪和思维交错拉扯。
在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不知被他放在心尖上有多久了的人儿,他傅靖战还能粉饰太平多久?
这一瞬间,他想不起自己身所何在,却情不自禁地回应怀中之人给予的一切。
眼神浸润在如梦似幻的迷蒙中,泛麻的唇舌终能反击回去,他猛地将这具柔软身子压向自己,恨不得令她嵌进自个儿的骨与血肉中。
他绝对是卑劣的、无良的,当有可乘之机,绝对紧抓不放。
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向来内敛俊漠的安王世子爷一旦认真起来比什么都可怖,全然是寸土不让兼之强取豪夺。
谢馥宇是想弄清楚眼前一切的,但一切的一切却又如此混沌不堪。
“长安……”唤声中的迷惑似有若无。
“嘘……无事的、无事的……”男嗓似乞似诱,有力的身躯架开她的双腿。
她身上的披风被扯下抛开。
……
双眸早已泪湿,脱力般的柔躯软软倒在男人身上。
泪水濡湿了那片结实精劲的胸膛,她听着他的心跳声,那样强而有力又热烈地跳动,将她凌乱的心魂慢慢镇下、缓缓稳落。
“香香……”极其艰涩般唤出,嗓声沙哑不已。
谢馥宇没让他再说下去,抬起一手覆住他的嘴。“都别说了,我……不想听。”
对,她就是个自私鬼,自私自利永远只顾着自己,她彻底干下“坏事”了,但她什么话都不想听,只想躲开,躲得远远的。
下一瞬,她翻身离开他的躯体,毅然决然。
此时目力已适应这一片幽黑,在暗中稍能视物,她背对着他简单且迅速地清理了一下自身,一直不敢回头去看。
忽觉衣角被轻微扯了扯,心头陡颤,她下意识挥臂甩开,想都不敢多想什么。
怕身后之人说话,她干脆抢话道:“傅长安,今夜在这假山石室里发生的事……我们都忘掉吧。”略顿,坚决道:“我会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也会忘记的,我、我……你……保重。”
身子被自个儿折腾得快要散架,在抛下话后,她仍咬牙强撑着站起。
扶着迭石墙面,她脚步略踉跄地朝外边一步步远去,自始至终心虚到不敢回首一顾。
这一边,被孤独遗留在原地的傅靖战其实尚未从极乐的中清醒。
他确实是醒着的,但意识尚不能完全醒觉。
躯体仿佛仍被包裹在一团文火里,血肉中细细燃烧着火苗,点点流火侵袭,将四肢百骸都霸占了,也熨烫个遍。
这感觉好像他也发起烧来,把谢馥宇体内那股无名的热气渡过来自个儿的身体里,烧得他又暖又痛,痛到畅快淋漓,而淋漓的欲火在彻底泄出后竟令全身泛麻,他喉头紧绷,舌根发僵,好半晌难以动弹。
他不确定自身的状况是否寻常,毕竟无从比较。
他多想喊住她,但舌头不听使唤。
他又是多么想拥她入怀,想待她好,想好好安慰她……然最终却顺应心底那一股卑劣的欲望,趁着她最脆弱无助之际将她拖进肉欲横流中浮沉,引诱并逼迫她回应。
最后他咬着牙,硬是驱使臂膀试图揪住她,才抓着她一小块衣角便被无情甩脱了。
她不愿面对他,如何也不肯回眸,那令他一颗心宛若刀割,痛到几难喘息。
身躯仍处在至极欢爱的余韵中,发麻之感一波接连一波,痛且痛快着,但无法控制自身的视线,仍不断不断往她消失的方向凝神望去。
痴痴望了好半晌才发现,那人是真的不见了,大剌剌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这时,他清楚察觉到内心生出一抹难以言明的怒气,是针对那离去之人,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某部分的自己就这样被带走,而那股愤怒亦针对他自身,因为他不足以令她信任托付,所以他才会被遗留下来。
不!
他得去寻她,今夜不能就这样了结。
他试图活动身躯,一遍又一遍,用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勉强爬起来。
离开绮园朝自家大门口而去,沿途遇上几名仆婢,询问下并无人见到谢馥宇离去的身影。
他已管不了自身衣衫不整、头发紊乱,踉跄地奔出自家宅第,直接扑去敲对街镇国公府的红铜大门。
七夕乞巧节这一晚,原是对门好邻居的安王府与镇国公府闹出一场不愉快。
安王世子爷简直像得了疯病似,吃了秤炮铁了心硬闯镇国公府,仅差没仗剑在手一路打进去。
镇国公府可不是吃素的,一干训练有素的府兵护卫们一挡再挡,佩在腰间的兵器都亮将出来了,然安王世子爷却是个拎不清的,又或者说……是个太懂算计的,他不退反进,非闯不可,就赌这座镇国公府中没谁敢对他刀剑加身!
真要说,安王世子爷此举颇有仗势欺人、侵门踏户之嫌!
生生闹出这般大动静,最后还是闻讯赶来的安王爷出面,亲自向气到胡须都在乱飘的镇国公致歉再致歉,并承诺定会好好惩戒自家犬子,终才平息这一场险些见血的“闹剧”。
至于傅靖战之所以愿意消停,并非因为事情闹到惊动了爹亲安王爷出面收拾,而是他蛮性一起一闯闯进潇洒阁内,在那里,他见不到心心念念之人,而奶娘徐氏望向他的眼神他能读懂,那是无声却明白地告诉他——
他想见的那个人,已然离开这座繁华都城。
“今夜我是来跟你辞别的……”
“见到你、跟你说完话,我就要离开帝京了……”
“后会无期,长安……”
第四章 究竟谁救谁(1)
七年后——
外头有浪潮声隐约传来,冲刷着沿岸的岩石再徐徐退去,听着听着只觉那声音规律无比,若在寻常时候,实是一段引人入眠的摇篮曲。
无奈此时并非寻常时候。
周围响起女子阵阵的啜泣声,在这座因海蚀天然形成,又经过人为加工的石击,被囚在这儿的年轻女子们总哭个没停。
算一算已整整过了三个日夜,三天前,她们这一批抢来的“货”被人从大船上卸下来,谢馥宇的耳根就没清净过,一直听着女儿家们哭个没完没了。
试问,哭又有什么用呢?
她感到有些心烦,但也颇觉心疼,到底都是花漾年华的姑娘家,最小的那一个还不满十三岁,这群海寇在沿海一带作乱甚久,官府对于剿寇海防方面又迟迟拿不出象样的成绩,她与漕帮的同伴们甚至怀疑官府中有海寇的同伙,事情得查个水落石出,官府靠不住只得靠自个儿。
“姊姊,呜……我、我好害怕,小春是不是再也看不到阿爹阿娘?”未满十三岁的小姑娘眼眶红通通,挨在她身边汲取一些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