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哥哥,我是来自首的,我为我做的事认真反省过,虽然不对,但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会那么做。」她咬咬下唇,又勇敢的道:「人可以善良,不能当个滥好人,这样会让对方得寸进尺的。」
宋钧倒没想到她有这么一颗玲珑心,不禁有些惊讶。
她轻咳一声,一脸认真的又说:「所以,钧哥哥对我好,我就会温情回报,对我不好的,我会给一次机会,若不改过,我就会不客气的反击回去。」
「所以冯姑娘这是招惹你第二次了?」
她浓密的长睫一掀起,露出那双点漆动人但含着不满的眼眸,「对啊,还不是因为钧哥哥这张桃花脸惹的祸,哼哼。」说白了,罪魁祸首不就是他嘛。
「居然对我不开心?」他又好气又好笑,「惹棠儿的可不是我。」
「但祸源是钧哥哥啊,长得这么招人,当然,冯姑娘是绝对配不上钧哥哥的。」她说得斩钉截铁。
「那你说说,谁配得上?」他半开玩笑的反问她。
甘棠皱着好看的柳眉,想了又想,摇摇头,苦恼的道:「现在想不出来,等想出来后再告诉钧哥哥吧。」
他想也未想的去捏捏她挺翘的鼻子,「怎么问你都能回话,去书房写写字,也练练性子,娘说你这几日心火又燥了。」
他知道她最近跟春花走得近,看春花老是吃不饱也睡不好,还会将自己的吃食偷偷藏了一份拿去给春花吃。
他跟母亲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春花的日子的确过得很不容易,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也干涉不来。
甘棠也清楚,春花已经认命了,她却无法不替她抱不平,春花人那么好,凭什么一家子的重担全都要压在那瘦削的肩膀上?冯雅捷心地那么差,却天天吃饱撑着来找磴,命运如此大不同,她怎么能不冒火?
甘棠也知道自己要静下心,乖乖跟着宋钧来到他的书房,将墨磨好了,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
宋钧敏感的闻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耳尖蓦地一红,脑海浮现那天的画面,吓得他急急收敛思绪,暗自做几个深呼吸,这才拿起毛笔蘸了浓浓的墨汁,专心下笔。
宋钧的字极好看,银钩铁画,字迹十分端正。
甘棠移身坐到他对面,挑了毛笔架上的一枝狼毫,沾沾墨,也跟着落笔。
她写的也是一手好字,初见时宋钧还很惊艳,让她很不好意思,但因为失忆,到底怎么练的她也答不上来,两人就揭过不谈了。
只是,这会儿她字写得倒是歪歪斜斜。没办法啊,尽管事情过了好几日,但冯雅捷说的那一席话始终盘旋脑海,像紮了根似的,怎么都甩不去。
「想什么?」宋钧毛笔尾巴朝前,轻轻点了小姑娘光洁的额头。
她一手碰额头,另一手放下毛笔,苦恼地道:「钧哥哥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我听说长嫂如母,是不是她也能决定我嫁人的事?如果哥哥的妻子要我走,我也得走对吧?」
甘棠思绪繁杂,发觉她似乎已经把他视为自己的人,若将他让给别的女人她还真舍不得……
「傻瓜,钧哥哥还不想娶妻,就算要娶也会娶一个对你好的女子,不管是谁,只要敢欺负你,钧哥哥绝不会放过,还有,不管你有没有嫁人,这一生钧哥哥都会一直护着你。」
他说得真挚,事实上,从救下她的那天起,他便将她划到自己的保护区内,她的快乐悲伤都是他的责任。
闻言,甘棠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觉得笼罩在脑袋的乌云都散去了,一如外面晴朗的好天气,她重新提笔沾墨,轻轻松松的写了三个字——钧哥哥。
宋钧一眼看过去,忍不住笑了,小姑娘一张大纸上写了好几行,却是同样的三个字,莫名的,他又想到那一夜的画面,连忙又低下头,将那一幕抛诸脑后,要自己再也不要想起。
接下来的日子,于甘棠来说虽然一成不变,但身边有亲爱的家人围绕,她觉得每个日常都很幸福,只要不去想她最好朋友的糟心事。
反之,冯雅捷天天盯着他人的生活,每每见到宋钧跟甘棠、姚氏一家过得和乐融融,再看到宋钧疼宠甘棠的言行举止,还有两人相视而笑的刺眼画面,她的一颗心就揪着疼,上回算计甘棠的事没伤到甘棠半分,反让自己被厌恶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夜里难寐,白日焦躁,心里的怨恨也愈积愈深,她跟宋钧是青梅竹马,她喜欢他更是白水村众所周知的事,她不顾女子矜持倒追,他屡屡拒绝不说,如今还跟一个来历不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臭丫头同进同出!
冯雅捷心头的一把妒火日以继夜的熊熊燃烧,却迟迟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出口,只能肠枯思竭的想方法,总算,她想到了,这一日,她拿了些碎银子交给秦玉,小心的交代一番。
秦玉笑了笑,「我知道了。」
翌日,村里最爱长舌的三姑六婆就出动了,走到哪儿就说起甘棠的坏话来。
「宋家说来也算是咱们村里的大户,人丁虽然少了,但宋家大宅多豪华啊,这甘棠若是从假妹妹变为小娇妻,就真的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别说胡话,宋钧真当她是妹妹的,这些年多少好姑娘往他面前凑,谁让他看上了?虽然甘棠生得是花容月貌,但那些姑娘难道就长得丑吗?若要说他俩真有什么,肯定是甘棠用了手段,大家只是面上不说,私下说得可难听了,我要是甘棠啊,就该收拾东西走人,别为难宋钧。」
「说的也是,真是看不出来,甘棠外表看来天真无邪,谁知道竟然是个狐媚子,人啊,果真不能只看表相。」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有奚落,有嘲讽,也有挖苦,一方面是拿了钱得干活,一方面也是嫉妒,宋家连一个不知身分来历的姑娘都能疼得如宝贝疙瘩,怎么不分一些给自家的闺女?
当然,几个拿钱的婆子说闲话也是看人开口的,毕竟说坏话还是要背着人的,哪敢当着当事者的面,就连与宋家交好的几户人家也是能避则避,于是在村里传来传去的流言,宋钧、姚氏及甘棠愣是没听到半点风声。
但处在流言中心的甘棠已然察觉到不对劲,像是原本三三两两聊着天的村民,一见到她就突然全数噤声,虽然还是会跟她打招呼,但脸色不太对,有些人的神情甚至带着鄙视,让她十分困惑。
平心而论,甘棠的确是美人儿,白水村里不是没有男孩动心,其中也包括一群地痞流氓,这事儿冯雅捷是知情的,因而她不忘再丢一把碎银子,让秦玉将甘棠私下与宋钧相处时很主动之类的话传到他们耳朵里。
村里的人对这几个行事荒唐的地痞都不待见,因他们在镇里、村里都会打架闹事,尤其爱占姑娘家便宜,甚至曾有姑娘被他们联手欺侮失了清白,被关进大牢,但他们就是泼皮无赖,被关也不怕,出来了还继续作恶。
冯雅捷很清楚这些人在听到这些消息后会干出什么好事,一旦甘棠成了破鞋,应该就没脸留在宋钧身边了。
那几个地痞流氓半个月前才刚从牢里出来,在景水镇上成群结党的行动,不时向摊商收些保护费,再走走青楼,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却在某天上茶楼喝茶时,听到隔壁有人聊起甘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