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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就是于礼不合,可是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教她心安极了。

  跟着他来到西次间,他才道:「去屏风后头把湿衣裳换下。」

  看着床边的八幅四季镂花嵌玉屏风,她这才明白他要自己收拾衣裳的用意,虽说有屏风阻隔,却还是同处一室,要她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实在是……有点太挑战她。

  「去吧,我就在这儿,谁都不能带你走。」他轻抚着她的手,状似安抚。



  雷持音有些莞尔,她现在担心的可不是那桩事。

  但她明白他是这般君子又一心为她着想,便取了一套衣裳到屏风后头更换。在她换衣裳时,她听见另一阵惑翠声,发现原来他也在外头擦发和套上衣物。

  瞬间,她莫名感到羞赧,总觉得两人半点关系皆无,可此时的亲密却又像是夫妻一般。

  巴掌大的小脸红通通的,雷持音强迫自己转了心思去回想为什么鬼差突然控制住她,而他……对了!他对着鬼差吼说退下,又说无人能带她走,难道他看得到鬼差,也知道鬼差一直想拘她的魂?

  身体动得比脑筋还快,惊疑的她从屏风探出头,在瞧见他依旧赤裸着上身,那宽肩窄腰……赶忙又躲回屏风后头。

  不是在穿衣袍了吗?她明明听见窸窣声的!



  片刻后,易承雍才轻声道:「你要是换好了就出来吧。」

  雷持音脸上还染着红晕,多待了一会才拖着牛步走出来,见他端坐在榻上,一时间也不知道刚才的疑问到底该不该问。

  「你刚刚不是有事要问?」他说着,倒了两杯茶,示意她过来身旁坐下。

  她抿着唇,竭力地平心静气,立在他面前问:「爷,你是不是知道我刚刚发生什么事?」

  「约莫猜得到。」见她不动,他干脆将她一把拉到身旁坐下。「喝点热茶,你身上都被我弄冷了,祛点寒吧。」

  「……爷为什么会知道?」

  「要不你以为当初我怎会和你签契书,又怎会允许你窝在我床边的脚踏上睡?」

  遇见她当晚时,他就瞧见有鬼差追她,只能猜测也许她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带她回府。

  当然,回府后,发现鬼差仍跟着她,他又一再容忍她。

  如今他倒是庆幸自己尚有丝毫恻隐之心,才没错失她。

  雷持音惊诧的微张嘴,回想起当初在府里被鬼差吓得扑到他身上,不禁低喊,「原来那个时候爷也瞧见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为何缠着他,还默默用他的法子护着她,原来他是真的待自己好,她居然还胡思乱想,以为他可能会惧怕自己,会想让自己魂飞魄散。

  她是真的想岔了,以为除了亲人外,不会再有人护着自己。

  「说是瞧见,先前瞧见的也不过是个影子,不像今晚这般清晰。」那鬼差的面容清晰到让他此刻还无法平静。

  六岁那年,母妃被父皇赐了一杯毒酒,当晚他瞧见了拘魂的鬼差,而那鬼差的面貌在他记忆中早已模糊,可是他记得鬼差的脸与父皇一模一样。

  吊诡的是,他今晚瞧见的鬼差面貌和自己相似……一开始他并不是那般确定,直到他刚才照了镜子,才确定了确实是自己的模样。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出现在母妃身边的鬼差跟父皇相似,母妃便是因父皇而死,难道她……会因他而死?

  思及此,易承雍手不由得双拳紧握着,胸口上沉甸甸地像是压着什么。

  「爷是天生能见阴阳?」

  她的问话在耳边响起,他拉回心神,「不,并非天生如此,而且也并非随时都能看见。」

  「那爷的书案上压了张画像,那是……」她想这个问题现在问最适当不过。

  「我画的。」他侧眼瞧着她,她的模样还是那般灵动鲜明,就算闭上眼,他依旧能够勾勒出她妍丽的五官。

  雷持音对上他幽深的眸,彷佛望进了漆黑的夜色里,带点阴郁却又有些期盼,莫名地勾动她的心弦,到嘴边的疑问就换了一句,「爷怎会想画我?」

  易承雍思索了下才回答,「原本是想画你的模样差人送回京,查查你这副躯壳的身分,可谁知道画出的模样竟和空济所见不同,我猜想画出的是你真正的样子。」

  「所以爷打一开始瞧见的就是我的模样?」

  「嗯。」

  雷持音不禁笑露编贝,脱口道:「原来能被人记住竟是这般开心的事。」

  「开心?」

  「嗯,我死了,在世的一切全都灰飞烟灭,纵使我借尸还魂,旁人看见的也是这副躯壳,又有几人记得住我原本的模样?也许我的父母会,也许我大哥会,也许我表妹会,但再多的应该是没有了,可如今又多了一个你,感觉挺好的。」

  「是吗?」瞧她勾唇笑得心满意足,他不自觉地也扬着笑。

  「可是,爷发现自己跟别人看到的是不同的人,难道心里不怕?就算爷一开始就知道有鬼差要拘我的魂,也不可能知晓我是借尸还魂。」

  「……你在契书上签了名字,我便差人回京打探,知道你在两年前就遭夫君毒杀。」也就是说,当时他已经猜到她是一抹孤魂,寄宿在旁人的躯壳上。

  易承雍想,与其隐瞒自己曾经因为怀疑做过的事,不如开诚布公,省得日后因为这不必要的细节生出嫌隙。

  「两年前……」雷持音知道他并不会轻信旁人,自是能理解他派人调查,她听了他的话,注意力反而放在别的地方。想起去见冯学刚时,他也提过两年前,她不禁喃喃自语,

  「真的已经过了两年?可对我来说,那一切不过是昨日才发生的事。」

  她不懂死后的自己怎会来到两年后,这两年的时间里她怎么了,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一张眼就是在乱葬岗上。

  遭人当棋子毒杀,她心里终究是有恨有痛的,只是一张眼就忙着保命,倒是把那些痛和恨忘了。

  「别怕,往后我会护着你。」他低声呢喃着,轻柔地将她拥进怀里。

  雷持音贴着他的胸膛,想起方才瞧见的好身材,羞赧地想退开,他却是霸道地将她搂得更紧。

  他……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举措太过逾矩,此刻对她这样亲昵,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是喜欢吗?

  她还真不知道喜欢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小雅那时恋慕着徐鼎,为他喜为耍,偶尔分开就日夜思念,她却从未尝过相思的滋味,更不懂心绪被一个人牵动的感觉,只觉得那时的小雅看起来有点蠢,却又分外可爱。

  对于王爷,她本来是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可是除了家人以外,从没有一个男人如他这般护着她,为了她心急如焚,不顾一切,让她好想拥有。

  如果他这样对她是因为喜欢,她想,被喜欢着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易承雍再次拥她入怀,正为她不再挣扎而窃喜,觉得这意味着她对自己也是有情,突地听见外头传来空济很为难,很无助的嗓音——

  「主子,八爷来了。」

  「叫他滚!」

  雷持音瑟缩了下,从没见过他将怒意形于外,也搞不清楚他这突来的怒气是为哪桩。

  「皇叔,我真是有急事!」易玦在外头焦急地吼道。

  雷持音一听皇叔二字,身子一僵,从他怀里抬眼。

  普天之下,能够被用这二字称呼的,只剩下睿亲王了,原来,她一直都猜错了!

  感觉她身子僵硬,低头对上那满是质疑的眼神,易承雍心头闷痛着,更加恼火地吼道:「易块,差事办不好,你王爷就别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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