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如何解决此事姑娘有何高见?」他倒想知道她有多大的本事。
「高见是没有,但有个法子。」昨晚她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说出来讨论讨论也是成的。
「说来听听。」他挪了位置靠近她。
她也不避嫌,凑近他,附耳将简单的计划说过一遍,他听完诧异极了,这法子确实相当简单,而且不寒人心就能擒到内鬼。
易承雍听完她周密的计划,不禁猜想也许她根本就猜到他的身分了,正思索着要不要开诚布公,外头来人低声禀报道:「主子,八爷来访。」
雷持音回头,就见易承雍的护卫后头跟了个男人,身形与易承雍差不多,而最教她意外的是两人的面貌竟有几分相似,身上穿的还是暗紫色繍云龙如意的锦袍,这不是规制里的王爷常服?
欸,肃王只剩皇上一个兄弟了吧,偏偏这两人就像是兄弟一样,该不会是当年宫变还有幸免于难的其他王爷?
可是,八爷……肃王不就是行八吗?
亭子里,炉烟渺缈,冲进壶里的茶水翻腾出一股清香,伴着空气中弥漫的李花香味,让阴霾的天候另有一番风情。
易玦倒出茶水,递了一杯给对面的易承雍,无奈地道:「皇叔,我知道昨儿个你遭遇剌杀,身上还受了伤,心里定是不痛快,可也没必要一直摆冷脸给我瞧吧,我又不是专程来瞧你的冷脸的。」
易承雍不语,只因他内心不快纯粹是因为他坏了他开诚布公的好时机。
面对易承雍足以冻死人的冷脸,易玦当没瞧见,继续道:「好端端的,空武卫里怎会出现内鬼?」
一大早得知消息,他便差人先问过空济,才挑了正午来访,虽然不想在这当头对上皇叔的臭脸,可有些事就是得趁早解决,他不得不走这一趟。
「这事我会处理。」
易玦捏着白玉茶杯,微微转动着,「我自然相信皇叔能查清这事,可是今早我收到宫里的旨意了。」
「然后?」
「皇上派了个御史宣读诏令,要我在十天内查明赵进之死,缉拿凶手回京审讯,启程入京面圣。」
「嗯。」易承雍应了声。
易玦简直想翻白眼,「皇叔,通阳城都快让我给掀翻了,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瞧见,要我怎么缉拿凶手?他这不是要逼我造反?」
「时机也不错,你可以准备准备。」
易玦掏掏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皇叔,连你也打算送我去死了?」他手里兵马是不少,可要真是一路从通阳打到京城,光是京城三大营就能踩烂他的尸体,他何必急着送死?
「赵进之死和护送他的禁卫首领楚宁有关,而楚宁是楚尚书同族子弟,你想这是怎么回事?」
易玦思绪转得极快,听他这么一说,思索了下便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年宫变之后,皇上登基,想当然耳,楚皇后一派与万贵妃一派开始互相牵制,然而对他们而言,最碍眼的莫过于他和皇叔。
如今赵进因为赈灾来到通州,却横死在通阳,这事要算在他头上,合情合理得很,然后再将皇叔派来,要是能栽赃个罪名,或是派出几名大内高手除去,那真是皆大欢喜。
这个计谋乍听之下、循着线索去查,会以为是楚皇后一派所为,可他们这些从宫中出来的皇家人哪个不精明,岂这般容易被糊弄?
假设真要将楚宁杀人灭口,那就不该丢在乱葬岗,而是直接埋了,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放消息,诱引皇叔一路追查。
「只要逮着那个凶手就能水落石出。」
易玦险些翻了个大白眼,「皇叔,这不又是回到原点了?就说了,我根本就找不到那个人。」
「昨儿个我的人在闻香楼撞见了,可惜没逮着。」易承雍一派平淡地道。
「真的?皇叔,你怎么没跟我说上一声?」易玦啧了声,就怕贼人藏得更深。
「我已经用你的名义封了城门,不论身分,可进不可出。」
易玦一听就知道里头大有文章,「皇叔,你这么做的用意是……」
「之前我忽略了一个线索,凶手将尸体载往乱葬岗时,所驾的马车上头有葵花纹样。」他也不提是雷持音漏讲了这么个线索,省得麻烦。
「……矿官!」易玦诧异道。
他的封地占了通州十三个县城,但唯有矿业不算在他的食邑,也不是他管辖,因为王朝中无论任何矿业全都直属京城,唯有玉矿可归于民间,但还是有玉官监看,上等而稀有的玉必须上缴户部。
而王朝里头,通州是矿业极为发达的地域,不乏铁矿玉矿等等,先皇更是在通阳设立总管府,矿官则是隶属于当地知府管辖。
「原来如此!」易玦怒得重拍了身旁的石椅,那椅面碎了一角,「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分明是蛇鼠一窝!」
「接下来这事就交给你,事成之后你再随我回京吧。」
瞧易承雍一副气定神闲,易玦也敛了一身怒气,呷着茶,道:「皇叔,要是让我随行,恐怕圣上那把剑就悬到皇叔头上了。」
「不是一直都在?」
易玦忍不住笑了,「皇叔这是要逼皇上出手不成?」
「不管我逼不逼,横竖他都会出手。」易承雍轻啜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地道:「待你逮着人,回京之后必定要捅破那层纱,楚家讨不到好,万家也要遭殃,我就等着看皇上怎么处置这两家。」
第六章 揪出内鬼(2)
易玦把玩着玉杯,忖着许是皇上玩着帝王心术,给了万贵妃一个盼头,万家才敢大动作地布局,想来个一箭双雕,除去皇叔与他之外,还能将楚家牵扯在内,最好是楚家垮台,万贵妃才能上位。然而,皇上也必定给了楚皇后一个承诺,就是想借着双方人马除去他跟皇叔,至于那两家最后谁能得利……他再怎么看都觉得唯有皇上得利。
「可皇叔,如果皇上想对付的是你,你又该如何?」
「他不出手,我哪来揭旗起义的理由?」
易玦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皇叔,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五年前你就是这么干的。」当年宫变前,皇叔要他留在通阳别轻举妄动,他可是听话得很,结果就是一夕政变,江山易主。
「我能让易珞坐上皇位,自然能将他拉下皇位。」易承雍沉声道。
当初让易珞上位,不过是为了易珞嫡皇子的正统性罢了,原以为他的秉性不差,谁知道不过几年光景,心思就变异得教人莞尔。
是权势让人心腐化?不,从一开始人心就贪恋着权势。
易玦听完,大口呷完茶,稳了稳心神才道:「皇叔还是赶紧找出内鬼吧,要不回京的路上,天晓得还会闹出什么事。」有叛徒是最可怕的事,犹如身边埋了火药,却不知何时会引爆。
「我心底明白。」
「那就好。」反正皇叔向来是不需要他帮忙,易玦思忖着一会要怎么前往整治知府,突然又想到什么,凑向前问:「皇叔,厨房里与你坐一块的姑娘是谁?」
「问这个做什么?」他眸色不善地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像是在哪见过她。」
「你见过的姑娘何其多,也许是个相似的。」
易玦摇了摇头,「不,皇叔,那姑娘长得花容月貌少有相似的,而且我真的见过她,似乎是在宫里。」
「宫里?」朱嬷嬷头一次跟他禀报关于她的事时,曾提过她身上所穿的是规制的衣裳,代表她是个世家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