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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持音简直想哭了,那个弃尸的混蛋,为什么这般能躲,害她邀功不成反背上嫌疑,这还有天理吗?

  她气恼地掀开车帘瞧着外头的街景,天色有些暗,可街上人潮依旧熙来攘往,尤其在转过街角后,整条大街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什么铺子能引来这么多人?她张望着,回想当年端玉阁才刚开张时,想下单子的世家女眷马车可是足足排了一条街,说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眼前这铺子竟也不遑多让,这铺子不是普通的大,大约是几家店面打成一家,但马车都排成两列了,还找不着地方停靠。

  就在她闷闷看着街景的当下,眼角余光瞥见了什么,教她不自觉地朝车阵中一辆马车望去。



  葵花纹样……好眼熟……对了!那是通阳矿官的马车,也是她那晚在乱葬岗上瞧见的马车!

  想通的当下,她见马车上有人下来,虽说戴着帽子,但那身形和指上的玉扳指分明就指证他是那晚弃尸的人!

  「爷,弃尸那人在那里!」雷持音赶紧指着走进铺子里的男人。

  易承雍望去,只瞧见了背影,―穿玄色衣袍的男人?」

  「对,他就是那晚出现在乱葬岗上的男人,赶紧去抓他!」她终于可以洗刷嫌疑了,老天待她终究不薄。

  「空汶,带人去瞧瞧。」易承雍沉声道。



  「是。」护卫空汶应了声,轻吹了声口哨,暗处出现了四个人,两个随他走,另两个则守着马车。

  「爷,您不去吗?」雷持音急声问。

  「在这儿候着消息就好。」

  「可是……」才三个人而已,要是让那人又跑了,她的嫌疑要到哪年哪月才洗得清?

  「我去瞧瞧!」

  说着,她已经飞快地跳下马车。

  「你!」易承雍伸手欲阻止却已来不及,瞧她身形矫健地在车缝里钻着,眨眼功夫就跟着进了闻香楼,他不禁啧了声。

  「主子,要将雷姑娘带回吗?」守在马车旁的护卫低声问。

  待在宅子里的护卫都知道雷姑娘和主子关系匪浅,而这闻香楼可是通阳城首屈一指的青楼,雷姑娘貌美如花,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当成花娘,后果可不堪设想。

  易承雍眉头微蹙着,下了马车,看着两人,道:「空涪留下,你跟我走。」

  「是。」

  两人举步踏进闻香楼时,穿堂处可见不少花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迎来送往,易承雍无视花娘的靠近,径自朝大厅而去,大厅里人满为患,宾客花娘高声交谈,教他眉头深锁。

  「你往那头,一刻钟后没找到人便回马车。」易承雍指着另一头下着命令。

  护卫领命而去。

  易承雍吸了口气踏进厅里,嫌恶地避开人群,思索了下朝一旁长廊而去。

  他想,假设那人真是她目睹之人,必然知晓官兵正在寻他,自会挑选隐蔽之处躲藏,而楼上的包厢虽是隐密,但走得愈远,碰见的人愈多,难保不会出事,所以必然会挑选较少人走动的路线。

  然而几条长廊走完,甚至每间房前他都刻意停步留意,却丝毫没有她的声响,眼看天色渐暗,他的眉头渐拢。

  才一刻钟,天色就暗得如黑夜,他脚步一转决定往楼上找,走到二楼,与人错身而过,他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男人扶着的姑娘。

  那姑娘像是失去了意识,就在男人腾手开门时,他瞧见了她的脸,他立即上前,在男人进房时尾随而入。

  「你……」男人的话未说出口已经被劈昏。

  易承雍一把将雷持音拉进怀里,探了探她的鼻息,再把了把她的脉,确定她可能只是闻了迷香昏厥并无大碍,教他心头大石落地。

  瞪着状似沉睡的她,放心的同时,恼怒油然而生。

  凭什么他还得为她牵肠挂肚!

  可恼归恼,他还是轻柔地将她打横抱起,避开大厅,跃至闻香楼的园子离开。

  书房里,易承雍坐在案桌后,听着空汶回报搜索闻香楼的结果。

  「不管怎么找,就是没瞧见雷姑娘画像上的男人。」空汶懊恼地垂着脸。

  易承雍淡声道:「房里那个男人呢?」他指的是带雷持音进房的那个男人,毕竟她还昏 睡着,无法从她那里问出什么。

  「属下问过了,他是闻香楼的恩客,是一家布庄的掌柜,从东侧的楼梯上楼,有个男人从后头叫住他,说是把花娘转送给他,属下也找到与他一起上闻香楼寻欢的友人,证实他只是个寻常的布庄掌柜。」

  线索又断了。易承雍神色不变地看向外头的天色,心想大概只能等她醒来再问个详实。

  「空济呢,还没回来?」

  「回主子的话,空济还在驿站,差人回报说他还在等另一份消息。」

  「知道了,你下去吧。」

  「主子,饭点到了,是否要摆膳了?」

  房里的人还未清醒,他低声吩咐,「晚点再说。」

  「是。」

  待空汶离开,他思索了下,走回寝房,下意识地看向珠帘里,瞧雷持音似乎还沉沉睡着,不由得蹙眉想着,该不该让大夫过府一趟?

  掀开珠帘,他踏进花罩里,瞧她的姿态就跟他搁下时一样,连动都没动,眉心蹙得更深。

  她到底遇上什么事?

  在他眼里,她是个极其古怪的姑娘。一个姑娘三更半夜出现在乱葬岗,必定有不能言明的隐情,然而从她身上看不出丝毫的怨慰愤恨,甚至她还大胆地与他交易定约、与他并肩坐在一块,笑容恣意怡然。

  美其形,雅其蕴,看似娇柔却藏着不容质疑的坚韧。

  从没一个人能像她这般强行走到他的身边,他周围的人总是戴着面具靠近他,敬他的身分、惧他的兵权,猜忌他后又想除去他,一张张的笑脸后头满是谋算,丑陋又狰狞。

  可她的笑靥是恁地纯净绝尘,有时又像骄阳般璀灿,千变万化,却是再真实不过。

  她聪颖大胆,张狂放肆,总是无所畏惧地看着他,她甚至懂他面无表情底下的心绪,看出他从未浮现过的恼怒。

  为什么?旁人不懂的,她凭什么懂?

  他垂敛长睫瞅着睡梦中彷佛还带着笑的她,在青楼里许是没遇上什么恶事,要不在睡梦中怎么还笑得出来?

  其实,他可以相信她的,她从来把心思摊在阳光下,只不过是因为身分疑点重重,才会教他无法释疑。

  还有因为她像他逝去的母亲。他总算明白她身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是源自于她与母亲性情的相似,母亲是这天地间唯一能教他信任和眷恋的人。

  所以,他愿意多给她一点机会,证明自己的眼光无误。

  睡梦中的雷持音像是感觉被人注视着,羽翼般的长睫轻眨了几下后,徐徐张眼,尚未瞧清是谁,就被覆盖在身上的阴影吓得退到内墙,戒备地抬眼。

  一见是他,她紧绷的心绪才松懈,「爷,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是嫌她被吓得还不够,他还要插上一脚是不是?

  她的埋怨像是娇嗔,软绵绵的控诉酥人心脾。

  「吓着了?」

  瞧见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雷持音微眯起眼,心道:敢情真是拨空来吓她的?

  「风度翩翩的君子,夜入姑娘寝室羞也不羞?」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审视自己身上,确定衣衫还算整齐,才放下心来。

  「你夜夜窝在我的床边都不觉得羞了,我又有什么好羞的?」他居高临下,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

  雷持音呆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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