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便被暗箭射了这么一个洞。」白露叹息,轻轻地替他上药。
左安阳有些尴尬,「这不是一时忘了吗?下回不会了。不过我并不后悔,因为那副盔甲在战场上可是救了陈参将好几次,在我们战胜之后,他还跑来我的营帐向我磕头道谢。」
白露不语,替他包紮好后,将药汤端给了他,他仰头干脆地喝下,朝她咧出一口白牙,像个孩子讨赏般,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她端起空碗起身出去,左安阳看着她美好的背影,想着自己弄了这身伤,似乎又让她不舒服了,便有些歉疚,可想到她还会心疼他,又有点窃喜。
他心绪复杂地坐着发呆,没料到她很快便折回,手里捧的居然是一件牛皮鳞甲,造型精美,看起来坚固异常,左安阳不由得眼睛一亮。
白露淡淡地道:「前些日子得了块牛皮,我请人切成寸许的鳞片,打好洞,上油烘干,打入铁屑后再上油烘,前前后后反覆数次,这牛皮比铁片还硬,却没有那么沉重。我用牛筋将鳞片束成甲衣,里层再缝上绢布,就制成了这件牛皮鳞甲,原本就想给你,但这次战事突然,没能来得及,恰好你的盔甲给了陈参将,这件就将就穿着吧!」
左安阳几乎是虔诚地接过,手轻轻在上头一抚,就知道她说得太过轻描淡写。这件牛皮鳞甲的坚固程度绝对远胜他借给陈参将的那一件,重量也轻,只不过做工繁复成本过高,根本无法大量制作。
他欣喜地穿上,大小刚好,本来想站起来比划两下,却被她按住。
「等你伤好了再试。」白露嗔怪道。
「做这皮甲你费了好大劲儿吧?」左安阳猛然用没受伤的手揽住她,额头抵住她的额,感动地道:「谢谢,我很喜欢。」
又被他占了便宜,白露皱了皱眉,挣扎一下却挣不开,她于是板着脸轻轻按了下他的伤口。
「唉哟,你谋杀亲夫!」左安阳惨叫一声,果然放开了她。
白露趁机离了他一步,皮笑肉不笑地道:「要成为我的亲夫你还离得远!你以为我的皮甲这么好得的?」
不用问也知道她接下来要开价了,左安阳连忙弯起身抱着伤口,还穿着那身皮甲就滚到了床上,「我伤口疼,要休息了。」
白露可没那么好打发,她来到床边,明明是长相清丽、气质楚楚可怜,却硬要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让她的美丽更显得生动,拨撩得左安阳心痒痒的,却不敢再出手轻薄她。
「十两。」白露说道。
「什么?」左安阳差点跳起来,却压到了右肩,这次伤口真的疼了,「这也太贵了一点!」
「十五两。」白露二话不说再加五两。「这已经是良心价,这件皮甲你在外头订制,那可不只十倍的价格。」
左安阳连忙装起可怜,「你也不想想我这个总兵这么穷,连盔甲都借给了参将,搞到自己受伤,你怎么忍心剥削我这个穷人?」
「二十两。」白露面无表情地道,她可是装可怜界的祖宗,他这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好了好了,二十两就二十两,可别再加了。」左安阳还是无奈屈服。毕竟他很喜欢这件皮甲,也真的需要。
白露朝他盈盈一笑,收拾了下东西便潇洒离开,那模样真是既娇媚又气人,可是左安阳再怎么咬牙切齿,在她面前终究还是吃瘪,谁叫他爱死她了呢!
第二章 西北拼经济(2)
鞑子不愧是狡猾,即使是打了败仗,战后他们也在张平镇四周渲染着总兵左安阳受了重伤的消息,然而事实上他皮粗肉厚,休养几日早就行止如常,为了安抚民心,另一方面也要视察张平镇的现况,左安阳索性着副总兵刘达,陈参将,甚至将白露也携上,大摇大摆的在大街上晃荡。
带着白露可不是携美同行增游兴那么肤浅,在左安阳心中,白露机智聪颖,往往能想到许多别人想不到的方法解决他的问题,这次带着她,也多少抱着这种心态。
他可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或者女人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迂腐观念,张平镇贫瘠到根本没有能人想来帮他,求贤若渴的他,只要是人才就卯起来用,哪里管得了是男还女?
这一路,白露更深入的了解了张平镇的穷困。
百姓住的土坯房外头看起来还好,进到里头讨一杯水,就能看到很多墙早就破破烂烂,勉强用干草木头填进去顶着,如今天气将要入春,屋里能有一条破棉被就算好的,百姓的衣服也单薄破旧,她特地请人拿件过冬的棉衣给她看看,只见那棉花硬得都能拿来当砖头使了,穿在身上不舒服不说,自是一点也不御寒。
来到了农地里,如今天还冷着,四周光秃秃一片,原本种的大多是玉米、马铃薯等等粗粮,菜地里大多是白菜、萝卜等耐旱抗寒的作物,偶尔经过几亩干涸的田地,听说来年要种麦子,可是以往的产量都不怎么样。
听到这里,白露弯下腰,抓了一把土在手里搓了搓,若有所思。
左安阳见状苦笑,「我早就看过了,这里的土都是沙质土,地力不肥,所以只能种些易种的东西,娇嫩些的绿色菜叶或大米是根本种不活的。」
左安阳的脸色不太好看,白露也是神色凝重,后面两个人就更不敢吭声了。
一行人慢慢走出了城门,眼前便是一片大草原,今日晴空万里,一眼望去碧空如洗,风卷云舒,如此壮阔的美景畅人胸怀,终于让人感到心里头好受了点。
左安阳向白露介绍道:「这一带以前是旧时的官牧地,只是鞑子几次入侵,抢走了所有的牛羊马匹,还放火烧了几次牧草,所以这里就废弃不用了,现在家家户户都将牛羊养在自己家里。」
白露有些讶异,又有些恍然大悟,「难怪这里的人几乎都会做些简单的乳酪,只是牛羊这么矜贵,大家养得起吗?」
左安阳大笑起来。「谁说这里的牛羊贵了?张平县的地,种什么都不成,偏偏牧草长得又快又好,所以养牛羊根本不需要花什么钱,要不每日带到草原上放牧,要不就随便找块地割上几綑牧草回家,所以这里牛羊的价格比猪只还便宜很多。」
看着他爽朗的笑容,白露有些心动,这男人外表粗枝大叶,但事实上他早就将张平镇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否则不会对这一路所见了若指掌。
分发到了这样的苦寒之地,他却仍游刃有余,谈笑风生,似乎不以为苦,由此可见他粗中有细、极为负责、心胸宽阔,嫁给这样的男人,该是很幸福的吧?
可惜……白露眨眨眼,掩去心中的遗憾,正想说些什么,头顶上却突一道黑影掠过,接着啪的一声掉在她跟前。
众人的目光不由低下一看,同时面露诧异,居然是只半死不活的鸲鹆?
鸲鹆也就是八哥鸟,特长是会模仿人说话,维妙维肖,一向是有钱有势的人才会养着赏玩,在张平县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遇到一只,倒是新奇。
黑羽黄嘴的小小八哥,奄奄一息地趴在黄土地上,看起来很是可怜,更别提白露天生对可爱的东西充满同情心,见状就拿出一条帕子,轻轻地将这只八哥捧了起来。
「救救它吧?」她眨巴着眼看向左安阳,盈盈秋波,很是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