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平镇这头热火朝天地种起葡萄西瓜来了,而珍馔点心坊那头也没放松,果然如左安阳保证,半个月后珍馔点心坊便重建完毕,比原本的更大更宽敞,甚至还增加了地窖,里头藏冰可保存一些没卖完的点心。
由于作坊未曾停工、存货足,几乎是重新开幕的前三天就已经将先前休业半个月的损失给补了回来,之后整整一个月皆是门庭若市,甚至有人大老远跑来与珍馔点心坊预订以后的糕点。
而众人知道这些糕点都是用乳酪等原料做的,买原料也会提供简单的食谱,因此也有许多人愿意买回去尝试制作,原料也跟着供不应求,订单都已经排到半年之后。
手里有着大把银钱,白露自然是先将军需的问题给解决了。
冬天一向是鞑子时常进攻的时机,因为鞑子住的大草原粮食匮乏,不像中原如此富庶,所以冬天颗粒无收的时候便习惯来抢。
鞑子习惯极寒的天气,他们又盛产毛皮等御寒之物,兼之体格天生高壮,根本不怕冷,相较起来王朝的守军因为军需不足,在大冬天的仍穿不上棉袄,衣着单薄,手都僵得拿不起刀了,打起仗来自然输多赢少,所以鞑子们都抢得很习惯了。
军中将领都有些忧心,鞑子这几个月的消停,有部分是被左安阳打怕了,但更有可能的是他们正在蓄积实力,准备冬季时干一票大的,所以张平守军过冬的军需必须在这几个月赶紧置办起来。
不过置办军需这件事跟白露也没太多关系,只要把银子塞给刘达,军队需要什么他自会去购置,这事不必她多费心。
然而第一笔钱花下去后,白露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珍馔点心坊吸金的实力,居然手里还有几百两的富余,对此思考了一阵子后,她叫来了李三郎吩咐些事情。
「什么?」李三郎以为自己听错了。「白露姑娘你要买地?」
「对,按这个势头,以后我们的收入在满足了张平镇守军的需求后,必然还会有大量的剩余,更别说还有西瓜与葡萄还没卖出去了。」依她的构想,张平镇负责种,自然是左安阳负责卖,届时获得的利润恐怕不会比珍馔点心坊少多少。「所以除了买地雇佣人种田,我以后还会盖仓收粮,粮食要收得充足,我要仓廪都是满的。」
李三郎越听越不解,不禁问:「这两年风调雨顺,又没有天灾,收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我不是要赚差价,我只是未雨绸缪。」白露叹息一声。「总兵大人那么信任我,将让张平镇繁荣的差事交给我,我自然得多想一点。你想想,如今张平镇的大部分农地都种下了西瓜与葡萄,如果真的大卖,来年应当如何?」
李三郎小心翼翼地道:「当然是继续种继续卖,甚至连那些没种的肯定也会跟着一起种。」
「那就对了。」白露赞赏地微弯唇角,「不用几年,张平镇就会种满西瓜与葡萄,说不定还会有更多值钱的作物,而那些黍稷粮食反倒没有人种了,长久下去,你再想想会发生什么事?」
「本地会缺粮!」李三郎茅塞顿开,「那些外地的粮商若知道张平镇缺粮,一定会过来高价倒卖,届时百姓即使由卖西瓜与葡萄赚到了钱,却也讨不了好!」
李三郎原以为白露是胡乱花钱,想不到她竟已想到那么长远去,他一开始只是佩服她赚钱的本事,现在更佩服她的高瞻远瞩,已经五体投地。
白露也对他灵敏的脑袋很满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于是两人商讨了一阵,决定地与粮仓都要置办在外地,李三郎便急匆匆的要去办了。
「你等一等!」白露迟疑了一下,终是咬咬唇,又多交代了一句,「今日我们买地储粮之事,你暂时不需要告诉总兵大人。」
不告诉左安阳购地储粮那些事是白露的私心,那私心却并非出自于她对钱财名利有什么贪念,而是她……还不想离开左安阳。
其实让张平镇致富这件事,白露已经开了个头,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的做,那么张平镇的繁荣指日可待,而身为主事之人的她也是有薪俸的,当初左安阳很大方地表示收入的千分之一作为她的薪俸,但他可能没想到生意会蒸蒸日上,也彻底忘了她只要攒够五百两就能离开他。
到如今,光是那千分之一份的收入已远远超过她欠左安阳的五百两银。
她暂时不打算还他钱,把自己那份也贴了进去到外地买地买粮,就是不想离开。
若是一不小心还清了债务,她就该走了,可是现在她身上事情那么多,如何丢得开?她还得开发珍馔点心坊的新甜点,她还得帮着把西瓜和葡萄卖出去,她还没教百姓做果脯制酒,她还没看到张平镇富起来,她还没……她还没亲眼看到他娶妻生子,然后死心。
第四章 贪婪阴险的巡抚(2)
白露的心事左安阳并不清楚,也没心情顾及,因为那个听说入冬才会到来的直隶巡抚居然提早出发了,而且来的是他想都想不到的人——
那个人便是兵部尚书严明松,也就是左安阳未来的岳父大人,奉命巡查北直隶一带,而张平镇更是重中之重。
左安阳不得不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他并不打算讨好严明松,但也不能被对方抓出什么大错,于是这阵子他又住到了军帐之中。
两个月后,严明松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张平镇,左安阳率三百兵将于城门亲自迎接,算是给足了面子,只是他仔细瞧瞧,觉得严明松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左安阳本以为这种态度是严明松想避嫌有意为之,故不以为意,但事实上令严明松不悦的却是另一个人——白露。
在来到张平镇前,严明松去的就是宣镇,宣镇的首富贾家负责一切招待事宜,难得来了一个比总兵还大的官,贾容的父亲自然是带着儿子好一顿诉苦,将左安阳说成十恶不赦之徒,白露则是那狐媚惑主的女子。
老实说,左安阳就算逢场作戏,或是再仗势揍个贾容十次,严明松都不会皱皱眉头,不过独宠一个女人他就不能接受了,他不禁问起白露的来历,而贾家早就密谋对付白露许久,自然是将她的来历查得清清楚楚,加油添醋地告诉严明松。
贾家家主说,白露是左安阳三年前在宁夏当参将时救回来的孤女,由于朝夕相处才得了左安阳的欢心,甚至调职张平镇时还将她带了过来,如今她在官道旁开的点心铺还是左安阳给她的本钱,对她宠溺至极。
于是严明松还没见到白露就已经在心里把她打上了必须除去的记号,抱着这种心情,他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张平镇,一见面就没给左安阳好脸色看。
休整一日后,左安阳便带着严明松巡视张平镇,他并没有像贾家那样好吃好住的巴结严明松,更让严明松心怀不悦。
一行人由中央大街行去,能住在中央大街的都是生活比较过得去的百姓,而从好几个月前,白露的作坊就已开办,也向百姓收购牛乳,大家的生活有所改善,有些人见生活稳定,便咬牙盖起新房,有人起了头,就有更多人盖新房,几个月下来,中央大街两旁的房舍,青砖房竟比泥坯茅草房还多了,百姓的衣服也不再破破烂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