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有媒婆跟全福夫人来。
吉时到,放鞭炮,众人就见到八人大轿从转角出现,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的新郎官,不是褚家的大爷还有谁。
只见他鲜衣怒马,志得意满。
乐仪吹吹打打,声音远远的传出去,一听就知道有人家在娶新娘,跟随的嬷嬷不断在路上洒着铜钱,引来大人小孩争抢。
客栈一个吃饭的北方商人很是奇怪,「这新娘子怎么从客栈出嫁?」
声音大了些,被旁边正在休息的说书人听到,连忙回话,「这新娘子已经二十三岁,又是下堂妻,娘家管不了她,所以从客栈出嫁。」
北方商人知道规矩,于是给了一些碎银子,「跟我说清楚些。」
说书人领了赏,那是十分积极,「新娘子姓高,之前夫家姓叶,三年无子后和离,高氏想回娘家,娘家却嫌她丢人,不让她入门,她便自己住在客栈,高氏看似无依靠,但谁知道在服装上有长才,设计出来的衣服得到百善织坊的赏识,不但专出高价品,还入了琴尧郡主、长华郡主、有露郡主的眼。」
北方商人大惊,「不是内务府,就是一般民间布庄?」
「是啊,大爷您说说这高氏是不是不简单?百善织坊是百年布庄,得了这么个金鸡母,那还不等着发财吗?现在每年春秋两季都举办服装秀,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买起来可是不手软,百善织坊不但趁势推出惠风系列,还推出了玉路、芳华系列,现在京城的高门小姐,谁的衣橱没一两件百善织坊的衣服,这高氏光是赚这条路子就赚得盆满钵满,因为太富有了,前夫家叶家还想着让她回去掌家呢。」
北方商人颇为不屑,「这么不要脸?」
「大爷您说得对极了,就是这么不要脸,叶家当年无子和离,十分无情,后来也是老天开眼,叶家生意上赔了不少银子,家道中落,这时见高氏又有钱,于是打着主意让高氏回去扛家计,高氏又不傻,干么当这冤大头呢,叶家可没把她当人看啊,自己还巴巴回去,图什么?」
北方商人好奇,「那高氏这回嫁的是谁?」
说书人轻拍桌子,「嫁的便是百善织坊的褚大爷了,两人合作赚钱,日久生情,这就定下了三生的缘分。」
此时说书人附近已经有不少人竖起耳朵,毕竟在客栈婚嫁这太少见了,故事又有点离奇,想不好奇都难。
北方商人出现不可思议的神色,「这褚大爷可是娶续弦?」
「不是,褚大爷第一次成婚。」
「那褚家怎么肯,如果我大儿子说要娶个下堂妻,拼着父子断绝往来我也是绝对不会点头的。」
「哎,这就要说起高氏了——去年褚大爷得了疫病,高氏不但没有躲远,反而入门照顾,您想想,这连褚家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高氏做到了,褚家人要是再反对,那真是猪狗不如了!
「说起来也是高氏有心,这疫病不好医,连大夫都不愿意进院子,这高氏偏偏与天搏命,硬是把褚大爷救下来了,她有情有义,这才给自己换得美好姻缘,说来是自己给自己积福报。」
就听得楼梯头一阵热闹。
众人看着新郎一脸春风的牵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下楼——不是在娘家出嫁的女子,自然没那样多讲究。
看看这褚大爷眉眼都是得意之色,想必是对高氏满意得很了。
说书人继续说:「我听说褚家跟高氏亲事定下来后,高家还想让女儿回府呢——不想要这丢脸的女儿,但想要褚大爷这出色女婿,大伙说说好笑不好笑,这高氏也不知道哪门子运气,娘家跟前夫家都这样现实,她落难时翻脸不认人,她出息了,又千方百计要她回去。」
众人听了,有错愕的,也有理解高氏的。
就见走在前面一身红衣的媒婆又洒了一把铜钱,口中吆喝着,「褚高联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花开并蒂。」
说书人其实已经无料可说,但眼见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赏钱也多了不少,便硬着头皮编了一些桥段出来,例如褚大爷得疫病时如何危险,高氏如何温柔安慰,说得好像亲眼见到一样。
众人一边听说书人的精彩故事,一边看着褚大爷牵着高氏上了那八人大轿,高氏坐稳起轿后,媒婆洒了一把银珠子,路边看热闹的人都抢疯了。
乐仪队继续演奏,一路吹吹打打,就见迎娶的大队人马远远的去了。
那说书人讲了一段真经历,一段假情节,居然得了不少赏赐,此后就在喜来客栈说褚大爷跟高氏的爱情故事,尤其有太太奶奶在的时候,他每每加油添醋其中山盟海誓的情节,赏银就更多了。
直到高氏产下长子,一年后又产女二这说书先生就更有得讲了,渐渐的居然也传出了名声。
有次褚大爷跟高氏带着四个孩子上喜来客栈吃饭,说书人不知道当事人就在席下,照样说得天花乱坠,直到高氏去敲打他别编造得太过,这才稍微收敛,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