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相悦,但前面的路还很长。
可是她不怕,只要想起褚嘉言的温柔笑语,高和畅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应付。
褚太太皱着眉,「高小姐可知道我的出身?」
「褚太太是七品门第内寺伯家的女儿。」
「我是七品门第,嘉言的弟妹是我侄女,也是七品门第,都是名门大户,千金小姐,现在你告诉我,高家什么门第?」
高和畅依然抬头挺胸,「高家乃普通商户。」
「你可是让家族驱逐的女儿?」
「是。」
「你可是叶家的下堂妻?」
「是。」
「这样的人要当我的儿媳妇,你自己不觉得太离谱吗?」
高和畅望着褚太太,不曾闪躲,「褚太太,我跟褚大爷是日久生情,我知道他的品德,他知道我的个性,我们能相处,也希望将来一辈子相处,我跟褚大爷在一起时真的很开心,难道您不希望褚大爷开心吗?」
「什么叫做开心?将来他开商会,人人笑他穿破鞋,好开心吗?将来跟叶明通狭路相逢,嘉言的正室是人家的下堂妻,好开心吗?以后你生了孩子,人人都说母亲侍奉过两个丈夫,好开心吗?」
高和畅有点错愕,没想到褚太太这样讨厌她,连破鞋这么难听的称呼都讲出来了,「我不怕,褚大爷也有心理准备。」
「他有心理准备,我没有,我不想人家说我的大儿媳妇拜过别人家的祖先,这样说出去很没面子,嘉言条件这么好,大可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褚太太顿了顿,「高小姐,算我求你,放了嘉言吧,他大好前途不能毁在你手里。」
高和畅着急,「我能帮他,我绝对不会毁了他的,褚太太,您也替褚大爷想一想吧,他明明喜欢我,却要娶其他小姐,这样他怎会开心?」
「会的,将来他就会知道长辈做的决定才是正确的,我也不是让你们分开,你就退一步,当个妾室,这样大家面子都保住了,只要你乖巧听话,不要做妖争宠,将来的褚大奶奶想必也不会为难你——嘉言的祖母对你也很不满,嘉言为此好几次顶撞祖母,我希望你不要成为我们家矛盾的原因。」
高和畅诚心道:「褚太太,我不与人为妾,妾室不过是个装饰的玩意,喜欢就宠,不喜欢就卖,生下来的孩子就比嫡子女低一等,我不做那样的人,我喜欢褚大爷,要跟他平起平坐。」
「我这几个月为了百善织坊很是操劳,可是为了褚大爷,我甘之如饴,几个年纪大的掌柜也因为我的坚持开始对我另眼相看,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您对我有一点好感,但是在您认同我之前,我是不会跟褚大爷成亲的。」
褚太太闻言有点意外,又有点放心,「当真?」
「当真,褚大爷为我着想,我又怎么能不替他着想,您不同意,那婚礼就不会举行,褚太太,我是下堂妻没错,我过去的品行也不好,但我是真心改过,真心对待褚大爷,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褚太太神色缓了缓,她就担心儿子一意孤行——丈夫已经同意,婆婆也有条件的同意,褚家只剩下自己反对,好像她是见不得儿子幸福的壊人一样,但高和畅真的不行,他们褚家还要脸,她不敢想儿子万一娶了高和畅,亲戚问起来时自己要怎么回答。
高和畅见褚太太不语,鼓起勇气说道:「褚太太,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是人的一生很长,不能永远活在别人的嘴巴里,我的老师教过我一句话,『就算是再好的人,只要有在好好努力,在某人的故事里也会变成坏人。』」
「就拿褚大爷来说,他拓展百善织坊的生意,但也因此压缩到别家布庄的生存空间,所以甘家布庄那不成器的孙子才派人想杀了我们俩,我们做错事情了吗?没有,但是我们成了甘家人口中的坏人。」
高和畅顿了顿,「如果要顾虑别人的想法,那永远顾虑不完的,我想学习自己过日子,而不是看人过日子,褚太太,我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可是我真的配得上褚大爷,也请您相信儿子的眼光。」
第十二章 心甘情愿对你好(1)
选秀在即,皇宫开始新的春宴——几个虚衔门户赫然在列,当然也包括二品的金声侯府。
众人都觉得这是个好讯息,一直对虚衔有意见的皇帝,总算接受了群臣的建议,京城官户不得奢侈,又禁止虚衔奢华,那京城多死寂。
春宴那日,由全太君拿着请帖,褚老爷、褚太太、褚嘉言、褚嘉忠、小汪氏全去了,其他受邀的虚衔门户也一样,十五岁上的男丁总动员。
席中热闹不用说,一派歌舞升平,主要的是皇帝一句,「以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虑了。」
等于宣告虚衔门户解禁,一时万岁声大起。
回到家里,褚家众人喜不自胜。
全太君立刻开祠堂谢祖先,众人又说起生意上的事情,却是不见褚嘉忠,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已经跑去斗鸡场了。
褚老爷为之气结,虽然次子不当家,但也不能这样不像话,才刚刚能出门呢,就跑去斗鸡场,不能多等一两天吗?更何况现在天色都黑了。
全太君脸色也不太好看。
褚太太连忙打圆场,「嘉忠是个活泼性子,忍耐一年多也很为难他,母亲、老爷不要生气。」
褚老爷哼了一声,「你惯的好孩子。」
褚太太陪笑,「是妾身不好,老爷别怪嘉忠。」
褚嘉言眼见母亲被父亲责骂,连忙转移话题,「对了父亲,既然皇上已经解禁,我想着这几日先把京城的铺子巡一下,然后找时间下江南,不知道父亲觉得如何?」
褚老爷点点头,「这样安排不错。」
虽然刚开始只有布庄给褚嘉言管,但棉田、桑田、染坊等等事务这两年也慢慢转移到褚嘉言的手上了,褚老爷原本一年有两三个月不在家,但自从江南两年前流行怪病,他爱惜生命,便也没有出门的念头了。
是,他是爱儿子,但更爱自己。众人又商谈了一番,见时间已经晚了,这才散去。
褚嘉言恭送全太君、褚老爷、褚太太离去,然后才悄悄出门——衣服也没换,他想高和畅了。
喜来客栈的一楼是十二个时辰营业的饭馆,他给了赏银,店小二很快去上房询问,然后喜孜孜的请他上去。
高和畅的上房他也来过几次,月色下见她倚在门边,心里喜悦,忍不住加快脚步。
「我都听说好消息啦,皇上春宴邀请了虚衔家族进宫。」高和畅引着他进入花厅,「皇上面色可好?」
「甚好。」
高和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这一年来替我忙里忙外,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替你承担事物,我很开心。」高和畅亲自给他倒了茶水,「这是我新买的白牡丹,唐家茶铺说是最好的一批,你尝尝。」
褚嘉言饮了一口,「老实说,我尝不出来。」
高和畅大惊,「你都尝不出来,莫非那唐家卖茶小子骗我?」
褚嘉言含笑,「我此刻无心饮茶。」
高和畅一怔,突然懂了,脸颊忍不住泛起红晕,他是在说现在两人独处,更甚一切,他怎么会有心思在茶叶上。
她何尝又不是?
褚家闭门避祸这一年多以来,他们也只见过两三次,她前几天已经接到他的信,说要进宫赴春宴,然后就一直想着他什么时候会来看她,没想到禁足一解,他就冒着夜色来了,足见心里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