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密的后山山洞里烧起熊熊柴火,驱走外头的寒意。
宫雪霓细心的拿着湿布擦着于皜汗湿的额头,脸上难掩忧心。
「怀德,」一直等到卓怀德替于皜把脉针灸之后,宫雪霓才开口问:「他怎么一直昏迷不醒?」
「背后伤口发炎所致。」卓怀德收针,面无表情的回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可是他已经昏睡了好几日了,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卓怀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她勉强扯了下嘴角,「怀德,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只是他一直没醒,所以我——」
「这一、两天应该会醒。」卓怀德打断她的话,语气依然没带太多的情感,要不是宫雪霓苦苦哀求,他压根不想出手相救,这几天他依约前来这个隐密的小山洞医治于皜,但始终没有好脸色。
看着宫雪霓小心呵护于皜的模样,卫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霓儿,你为什么要救这家伙?反正他是死是活,干我们什么事?」
宫雪霓的语气没有丝毫迟疑,「因为他是个好人。」
卫华搔了搔头,一脸的怀疑,「好人?!这家伙可是昏庸皇帝的儿子,而且传闻他——」
「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何况是听来的传闻?」宫雪霓反驳,「总之他不一样!我相信他不一样。」
「我不认为他有何不同,」不多话的卓怀德冷不防的开口,语气冷冷的,「你不该救他。」
「不管该或不该,」宫雪霓表明自己的立场,「总之,人我救了,我就要救到底。」
卓怀德无奈的看着她,从小一起长大,他清楚她的性子,一旦她作下决定,没有人可以轻易撼动。
「算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低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只是你一直往这里跑,早晚被头儿发现,到时难保头儿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会小心注意的。」宫雪霓四两拨千斤的回道,谁不知道爹爹恨皇室的人恨得要死,她才不会笨到让爹爹知道她和个王爷来往的事。
卓怀德一叹,提起药箱站起身,不再多言,转身走了出去。
卫华看了宫雪霓一眼,故意的叹了好大一口气。
这几日有几个黑衣人不死心的在这山头搜寻,打一开始他就知道跟于皜扯上关系就是代表麻烦,偏偏霓儿这次却硬要插手管闲事,只能祈望这次的事件能平顺度过才好。
看到宫雪霓对于皜呵护备至的模样令他深感不以为然,索性站起身,跟着卓怀德的脚步大步离去。
于皜吃力的睁开双眸,这坚硬的地面使他皱眉,一时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他微转过头,看到一旁烧得旺盛的柴火,温暖了整座山洞。
他困惑的眉头微皱起来,转动眼眸看向四周,吃力的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
「别动。」
于皜听到这个声音一楞,一抬头正好看到在洞口出现的瘦弱身影。
「别动,」宫雪霓看到他醒来,一脸的欣喜,将背上的木柴给丢下,很快的赶到他的身旁,蹲了下来,「小心伤口。」
「泥儿?!」于皜露出一个浅笑,「这是哪里?」
「一处隐密的小山洞,我小时候都躲在这里玩耍,不会有人发现。」宫雪霓目光担忧的打量着他,「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轻摇了下头,低头看着自己被包紮好的手臂,「你独自救了我?」
宫雪霓将捡来的木柴丢了几根进火堆里,让火烧得更旺。
「当然不可能靠我一个人,还有怀德和华哥。」她转头看他,在火光照射下,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睛已经有了光彩,令她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望见洞外一片漆黑,他困惑的问:「我昏迷很久了吗?」
「不久。」她耸了下肩,要自己的口气显得别太关怀他,「三天三夜而已。」
三天三夜?!他眉头微皱了下,嬷嬷和舅父一定为他的安危而心急如焚。「这次真多亏有你。」要不是有泥儿,他的命休矣。
宫雪霓撇了撇嘴,「要谢,就谢你给我的那包白米吧!」
「等我安然归去,」他微微一笑,「我赏你一车白米。」
「我记住你说的话,」她回他一个浅笑,「到时可别耍赖不给。」
突然听见洞口有声响,宫雪霓脸上的轻松笑意隐去,身躯紧绷起来,直到看到来人是谁,她才松了口气。
「头儿在找你了,快回去吧!」卓怀德丢了一包草药在地上,瞄了已经转醒的于皜一眼,「你醒了。」
于皜看着卓怀德随即蹲在自己身旁,眼神因警戒而微眯。
「他就是怀德。」宫雪霓看出于皜的防备,连忙轻声安抚道:「这次要不是有他,我也没那份能耐救你。」
于皜微看着宫雪霓清明的双瞳,再转头看向一脸沉稳的卓怀德,缓缓的放松了紧绷的身躯,没来由的,他相信泥儿。
卓怀德没有多言,迳自查看起于皜的伤口来。
「看来最难挨的时候已经过去。」他冷淡的表示,「你可以活下来了!」
于皜扯了下嘴角,「本王似乎在你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的遗憾。」
卓怀德漠然的起身,虽然一身破烂衣物,却没有掩去他身上的从容斯文。
「走吧!」卓怀德对宫雪霓说道。
宫雪霓看了于皜一眼,「这里有吃的,你自个儿吃点,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于皜点了点头。明明是群居无定所的乞儿,然而他们给人的感觉却与那身破破烂烂的衣物格格不入。
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走远,他试着起身,却感到一阵晕眩,令他力不从心,看来他比自己所想的还要虚弱。
他的眼神一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有太多的残酷摆在眼前,他得去面对,因为他没忘记自己对泥儿的承诺。
父皇病重,太子之位一直虚悬,大臣各施压力,但是父皇心中想的念的都是他这个长子,他明白父皇重视他一方面是因为对他死去母妃的愧疚,更因为他的心怀仁德……
于皜闭上了眼,不立嫡当立长,这个念头父皇从未提过,可明眼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危机已在他的四周,要想活下来,只有想方设法立于不败之地。
第6章(2)
卫华的拳头稳、准、狠,拳拳皆中要害,若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真人,被他打个几拳大概也活不了了。
专心练功的卫华敏锐的察觉到身后的声响,立刻回过身,便看到斜靠着树干端详着他的于皜,他的神情冷了下来。
虽然他很想把于皜轰走,但这个人是宫雪霓想要救的人,所以他就算再不愿也只能以礼相待。
「好身手!」于皜微扬起嘴角,对卫华的不悦视而不见。
他已从宫雪霓口中得知,这些乞儿背后都有个家破人亡的故事,始作俑者虽不是他,但多少都与皇室有关,所以他脱不了关系,这些怒气不悦,他只能概括承受。
卫华拍了拍他用来练武的木桩,并不想跟这个皇亲国戚太亲近,「不过几招花拳绣腿,耍来玩的。」
「你谦虚了。」
卫华嘴一撇,懒得回应,就在此时,响起了几声低沉的咳嗽声。
卫华的表情立刻一变,连忙走到一旁的大石前蹲下,「阿年伯,就叫你别跟着来,你身子才好没几天,若再受寒可怎么是好?」
「没事、没事,我这条老命,老天爷还不想收去。」阿年伯挥了挥手,表示无妨,「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