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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亲口答应民女,解了就给把脉。」她目光清冷地再次强调着。

  这是不相信他?潘威霖看清她眼中的意思,心里都要冒火了,「这是本王的府第,本王会跑了?」

  「口说无凭。」她说。

  潘威霖气得差点没咬碎自己的牙,这女人是疯了吗?竟敢如此质疑自己。



  他半眯起黑眸瞪着她,俞采薇也没有丝毫退却,她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但她不能让这几日的坚持无疾而终,她顽固对视,额上却冒出冷汗,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潘威霖英俊的脸黑得都能滴出水来,头一回被个女人气得牙痒痒,偏偏还找不到话驳斥,但见她苍白小脸上的坚持,他莫名地心软了,没好气地看了小顺子一眼,「备笔墨。」

  小顺子立即退下去,很快的去而复返,大理石桌上多了一副文房四宝。

  就见潘威霖拿起狼毫笔,很快写下一串字,「行了吧,可以放心去休息了。」

  甩了笔,丢下这话,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紧握在裙边的手,都握出了青筋,显见是硬撑着不让自己昏厥,目光再度落在她的小脸,心绪复杂,为什么?他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治与不治也不会有人惩治她,如此拼命不傻吗?

  潘威霖带着满肚子不解离开,俞采薇见一行人走远了,再也撑不住,软软地趴在桌上。



  银杏惊声大叫着冲到她身边,「姑娘!」

  「我没事,我休息一会儿,你再扶我回去。」她虚弱的说着。

  「好,姑娘休息会儿,奴婢守着你。」银杏哽咽,难过的拿袖抹眼泪,她真的不懂,主子这哪是来看病的,根本是受虐来着的。

  翌日,一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潘威霖早早就来到红瓦亭台,大理石桌上的棋盘仍维持原样。

  他倾身托腮的看着残棋,对峙之势仍明显,而俞采薇昨日下一子便叫这棋局活了,真的厉害,棋逢敌手,他何必再一人饰两角?

  这女人棋艺与自己在伯仲之间,不知医术如何?他的棋艺师从前朝太傅,是我朝第一棋王,就他从蒋老太医那里套到的,俞采薇从小到大什么书都看,医书居第一,棋艺居第二,琴艺方面居三,如此知己知彼,也是他让那些大夫们都灰溜溜离开的主因,不过这回他自以为自己精湛,没想到却被辗压到尘埃里。

  潘威霖兴致高昂地思索着如何走一步,而她可能会怎么走时,终于看到某人姗姗来迟。

  也不让她行礼多言,就要她坐下对弈,但俞采薇也有主意,「请王爷先把正事让民女做了,民女……」

  「白纸黑字写得清楚,难道本王还会赖帐?先下棋。」他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

  「既然如此,民女觉得身体也还有些疲累,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煞有其事地行个礼,还真的率性走人。

  好好休息一晚后俞采薇也回过神来,那盘残局同样也将潘威霖困住了,让她知道自己也能辗压他一回。

  小顺子目瞪口呆地见俞采薇主仆就这么转身走人,当下还有点回不了神,傻乎乎地看向端坐不动的主子。

  一直以来,以温润如玉的形象对外的凌阳王的俊颜此时很精彩,他憋着一股怒火,面色有着不甘及懊恼,张口想要把人叫住,却又拉不下脸,可谓纠结得很。

  但他最终咬咬牙,还是喊道:「站住,回来,本王不与小女子计较,把完脉就下棋。」

  这是屈服了,一旁的银杏都想跪地谢天了,她急忙从医药箱里拿出脉枕放在茶几上。

  见潘威霖拉了宽袖,将白晃晃的手腕往上摆,这一幕可是等了一个月啊,主子这可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泪腺发达的银杏又泪眼盈眶。

  俞采薇伸手把脉,屏气凝神的感受他体内的脉动,脉象混乱一阵,又转为正常,与寻常人无异,但几个呼息过后,如此又交互一次……

  她诊脉诊了许久,久到潘威霖都不耐烦了,但每每想开口,见她凝思不动,神态专注,他咬咬牙,只能再憋着。

  这脉诊得非常久,小顺子都要怀疑俞采薇是不是睡着了?

  俞采薇眉头微拧,虽然潘威霖的脉象与病历上所述几乎无异,但因这两年,她对医毒十分着迷,钻研不少古籍,仍然让她察觉到脉象里有一丝不曾被写在病历上的异样,因为太过细微,若非她细心辨脉还真无法察觉,只是那究竟是什么?

  潘威霖见她终于收手,再也忍不住,出口嘲讽道:「是不是做了无用功?本王六岁被下毒,那毒在这身体里住了十五年了,这么久了,诊脉过的大夫也有上千个,听雨阁的书墙里,那厚厚卷宗里写的还不够多?差异少之又少,你是多此一举。」

  「民女仍然想试试。」她从不是轻言放弃之人。

  「是啊,反正喝药、被扎针的都不是大夫。」他冷笑回道。

  「暂时不扎针,药方也不需调整。」她看向梁森,「照旧即可。」

  十多年来,名医郎中来了一波又一波,潘威霖天天药汤不断,但从他开始不配合大夫医治后,药汤时有时无,体内的毒便压抑不住,发作过几回,这两年来,在蒋老太医苦口婆心的劝导下,潘威霖不给他人诊脉治疗时,仍得喝蒋老太医开的药方子,一日三回,虽解不了毒,但能稳住体内的毒,当然,忌大怒大喜。

  潘威霖强耐着性子,见她交代完了,一福身便要走人,他立刻咆哮而出,「俞采薇,你是当本王死了?脉诊完了,不是该陪本王下棋了吗?」

  「民女不愿。」她语气平缓地道。

  闻言,盛怒中的潘威霖都要气笑了。

  俞采薇直视着暴怒的男人,「从昨日到今日,相信王爷已经自己着磨出两方如何攻防,王爷棋艺胜过民女,民女侥幸破死局,也帮王爷突破盲点,这棋何须再下?」

  他虽然不悦,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从昨日至今,能如何攻防他已经想尽了。

  「所以民女不愿再与王爷对弈,时间宝贵,王爷的健康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民女探得王爷脉象后有些想法,要回去再好好想想,希望下次来时,王爷可以成熟得让民女治疗?」

  她想好言好语的与之沟通,但「成熟」这两个字又挑起某人的怒火,他眼神阴鸷,嘴角微勾,「也行,你会弹琴吧?指随意动,音随心出,而琴音也可窥其人品,不如你为本王弹琴一曲,本王心情一好,就按照你的方式来。」

  还来啊!一旁的银杏眼睛瞪大,怒了。

  俞采薇低头一笑,又抬头看他,「然后呢?今日一曲再一曲,明天再指定曲目,又或是找来一张残缺不全的琴谱,民女必须弹奏全了才能把脉?」

  想到银杏打探回来的消息,那些被整得灰头土脸、铩羽而归的大夫们,她坦率直言,「王爷,民女并非没有脾气,民女来王府是为王爷拔除身上的奇毒,而非红袖添香,琴棋娱悦你的伶女。」

  潘威霖微笑看着她,的确很聪慧,他是打算用她说的方法让她打退堂鼓。

  「本王知道你不是,既然你心知肚明,那便不需浪费你我时间。」他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你放心,本王会跟皇上说,你已尽力。」

  「民女并未尽力。」她平静说道。

  「本王不在乎。」他漫不经心地瞟她一眼,见她一副淡定从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阵子他也算摸到点她的性子,但她那无奈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像是在看一个胡乱闹腾的稚儿一般,气得他火气又腾腾地窜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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