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了解,才觉得他过得不是人的日子,想帮他却又忌惮,只能悄悄与朵琼诉苦,故朵琼是少数知晓君楚漓那浪荡外表不过是保护色的人。
追根究底,君楚漓又不论哪方面都的确出色,确实是很棒的人选,但两人却只能苦笑。
君楚漓都快满二十岁了,婚事却迟迟未有着落,这是为何?
自是有人刻意阻挡,否则以他的身分,孩子老早就满街跑喽!至于阻挡之人是谁,当然是不愿看见君麒枫一系留有血脉的人了……
上官易在盛丰帝登基那年还只是个侍郎,多年来爬升到吏部尚书的位置,朝廷的秘辛自然知道不少,而朵琼因长平长公主之故,知晓的事又更多了。
正因如此,朵琼尤其想不通,君琴繁明明也知这事,如今怎会突然蹚这浑水?
虽说不知道君琴繁为何会保这媒,但她却是不能也不敢应下。
思索了会,朵琼再次开口问:「你说这是长平长公主保的媒?可是她亲自找你相谈?」
庄媒婆一脸莫名,却还是点头。「这是自然,要不老婆子怎敢上门说亲?」
朵琼脸色有些凝重,正想着要不要先打发走庄媒婆,跑一趟长公主府问一问时,却见身旁的大丫鬟匆匆进门,在她耳边低语。
「夫人,长公主府派人送来了封信,说让您马上看。」
朵琼忙接过来,顾不得庄媒婆还在,将信拆开快速看过,这一看,本就凝重的脸色顿时一沉。
「写了什么?」上官易低声问,长平长公主此时来信,定是与替君楚漓说亲一事有关。
朵琼没说话,只是将信递给了他。
上官易接过,在看见信里头的意思后,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最后夫妻俩相视一眼,露出苦笑,这明摆着是拒绝不了的亲事。
明白事情已不是他们作得了主后,朵琼只能对着庄媒婆说:「这亲事我们应了。」
庄媒婆顿时眉开眼笑。「恭喜上官老爷、上官夫人,我这就去回了长平长公主。」
直到庄媒婆离开,上官易这才看向妻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朵琼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阿繁的信你也看了,就是她也是莫名其妙,可太后开口,她如何能不照办?」
虽说应了亲事,可两人仍是一脸的苦瓜。
两人烦恼的,是该如何与女儿说起这件事……
早上下了场雨,雨过天晴,空气中仍带着些潮气以及丝丝的泥土气息,鸟儿在雨后呼朋引伴地展现它们清脆的嗓子,唱出了婉转的调子。
一道彩虹横跨空中,云朵慢悠悠的飘着,太阳拨开了洁白的屏障,一下子蹦了出来,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看着远方如七彩绸缎般的虹桥,上官倾夏顿时有了作画的好心情,于是唤了身旁的大丫鬟茯苓前去取画架子,自己则在亭中等着。
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挑起柳眉。「怎么这么快就回——」在转头看见来人时,原本恬适的神情倏地一冷。「你来做什么?」
上官流烟彷佛没看见她脸上的不欢迎,来到她面前落坐,软软地唤了声。「姊姊——」
这一声拉长音的「姊姊」让上官倾夏寒毛直竖,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虽没说话,眼底的意味却十分明显。
这丫头吃错药了?
上官流烟其实也挺别扭的,姊妹俩不和多年,突然要她前来示弱,她也挺不自在,但一看到上官倾夏那张脸,她就会想起前世……
她的姊姊明明就中了毒,明明就因毒药穿肠痛得在地上打滚,却仍拖着颤抖不已的身子,死命抱住那欲将她活活掐死的人,用尽所有力气死死的咬着对方,想替她争取一丝逃命的机会,最终却被一脚踹死……
她永远忘不了上官倾夏在临死前那未闭上的双眼,里头写着对她的亏欠与担忧……
那画面让她心头一痛、眼眶一酸,险些就要冲上前紧紧抱住上官倾夏,告诉她,自己这个当妹妹的有多么的愚昧。
「姊姊……」她又唤了一声,嗓音中包含了多年来的抱歉。
上官倾夏忍不住了。「你究竟要干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上官流烟打八岁那年开始就不曾再唤过她姊姊,都是直呼她的名讳,不怪她疑心。
上官流烟轻叹了口气,知道姊妹俩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和好如初,于是直言道:「爹娘正在替你挑夫婿,你可知?」
这话让她眉头几不可察的拧了拧,讽刺地道:「难不成挑中了你中意的人选?」
她并不想这么尖酸刻薄,实在是上官流烟只要找上门就没好事,从小到大,爹娘不论买了什么,明明两人都有份,上官流烟偏就要她手上这份,若是不给,便又吵又闹,闹得阖家不能安宁。
如今上官流烟特地来与她说这件事,她不想歪都难。
上官流烟知她对自己的敌意不可能说消便消,为免她甩头走人,直接说出今日来的目的。「姊姊,你可还记得魏昊然这个人?」
听见这名字,上官倾夏冰冷的俏脸倏地一变,想也不想便道:「不记得。」
「你撒谎。」她没漏看上官倾夏眼中的紧张。
魏昊然是先前她们随爹娘参加元宵灯会时,上官倾夏遇见的一名举子,而她则遇见了另一个人……
那时她与上官倾夏同时看中了一个花灯,明明是她先开口说要的,那小贩却取给了姊姊,爹娘也不以为意,觉得只是盏花灯罢了,可她就是反感他们这样的心态。
对她而言,那个花灯代表着尊重,她可以让给姊姊,前提是他们该询问她的意见,可偏偏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为此她很不高兴,吵了几句,却换来爹娘为了息事宁人,要姊姊将花灯让给她。可她要的并不是花灯,爹娘不能理解,只认为她又在使小性子了。
她从对的人沦为错的人,路上的人都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这让她又委屈又羞恼,当场便甩头走人。
灯会人潮众多,爹娘担心她的安危,忙让人去找她,灯会自然也就没法子逛下去了,可倒楣的是,上官倾夏也在人潮的推挤下走丢了。
两姊妹同时走丢,上官夫妇差点没急疯,派出府中所有下人四处找寻,最后她自个儿回了府,就是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上官倾夏却是让人给送回府的。
原来她在人潮的推挤下扭了脚,动弹不得,险些被人踩着时,被路过的魏昊然瞧见了,因来不及阻止那些推搡的人群,他只能以自身护住她,上官倾夏毫发无伤,倒是他自己被踩了好几脚,还伤了背。
两人的缘分便是这么来的。
他们之间还发生了什么事,上官流烟并不清楚,她会知道这件事,也是偶然之中听见上官倾夏与茯苓的对话。
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性子清高的姊姊竟会有意中人,更没想到她竟大胆到敢在成亲之前偷偷溜出府去与他道别。
她虽讨厌上官倾夏,却也知这事说不得,于是这件事便这么烂在她肚子里,不曾对任何人说起。
如今会说出口,除了是要阻止上官倾夏嫁给君楚漓,重覆前世的悲惨外,也是希望她能幸福,别再如上一世那般,心如死灰的嫁给一个不爱的男子。
可惜上官倾夏并不知上官流烟的想法,在她听来,这句话是威胁。
「上官流烟,你究竟想做什么?」她冷声问。
她知道自己与魏昊然互通书信一事迟早会曝露,毕竟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她再小心,仍会有意外,只是她没料到知道这件事的人竟是处处与她不对盘的上官流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