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笃灵终于发现了自己真实的心意,可是她没有一般女子得知自己心意时的娇羞,只觉得难过。她不会对那些秀子动心,更知道自己属意的男人不会出现在秀子之中,因为她属意的男人是洛皓轩。
一个已经无法成为她男人的男人,一个永远与她再无缘分的男人。
孙笃宣来到孙笃灵的身旁坐下,亲昵的搂了搂她的肩给予她安慰,他不明白今日午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妹妹似乎躲避着洛皓轩的视线。
计划失败了吗?
孙笃宣看妹妹泫然欲泣,连忙指向团团他们四人,「你们,大公主现在不舒心,你们会些什么才艺?表演些余兴节目给大公主看。」
团圆怔住,他不知道此时他该不该唱曲,那首蝴蝶梦可是悲曲,能在这时候唱吗?
花好、月圆更是发傻,她们的确手脚伶俐,才能被选到大公主身侧,可是要唱曲,她们没有好嗓音,要跳舞,她们亦没有好身段。
孙笃宣的手指向了洛皓轩,「你呢?你会什么?」
洛皓轩的视线一直是紧锁着孙笃灵的,直到孙笃宣问他,他才拉回了视线,「皓轩略懂琴艺。」
孙笃宣见孙笃灵听见了洛皓轩会弹琴,视线缓缓的望向洛皓轩又意识到场合收了回来,孙笃宣略微放下心。
看来,不是弄巧成拙,孙笃灵还是在意洛皓轩的,于是他下了命令,「来人!取琴。」
伺候的宫人架好琴桌与琴,洛皓轩坐至琴后时,孙笃灵已稍稍平复了情绪,孙笃宣没有回座,反而留下来与孙笃灵共席,看着她虽然表情平静,但眼中还是略显期待,他没有出声打断现如今孙笃灵对洛皓轩的凝视。
她躲了洛皓轩的视线一整夜,总算是望向他了。
在各有所思中,洛皓轩开始演奏,也迅速的抓回了所有人的心神。
只见洛皓轩修长十指刷过琴弦,一道磅礡的琴音传入耳中,在众人受音律震慑的同时,他以指撩拨,一声急似一声,犹如战士传唱,一旅传过一旅,再续勾指拨弦,弦动如波,恍若以音作咒,引动天雷,以振战场厮杀声势。
众人感受到战曲气势恢宏,皆情绪激昂,血脉贲张。
倏地琴调趋缓,指腹按弦荡音,犹带悲怆,似是叹息古来征战几人回。
琴音骤停,洛皓轩十指按弦,四周一片寂静,彷佛那骤停的琴音,也带走了人间一切声响一般。
孙笃宣先回了神,扬手鼓掌,「好!好啊!皓轩你琴艺高绝,何止略通音律而已。」
洛皓轩起身行礼,淡淡一抹自信笑意可不配他嘴上谦虚,「皓轩不敢当,大王子谬赞了。」
「怎是谬赞,你一曲弹毕,大公主不生气、不伤悲了,你还要谦虚。」了然的看着妹妹的视线,孙笃宣好像多少知道了一点这两人之间的古怪了。
看来,计划并不是弄巧成拙或是徒劳无功,而是大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了,可夺走她的心的人却是「太监」,她因而挣扎、恼怒。
这临门一脚,让他来踢吧!
孙笃灵好似才回神,察觉了自己一夜的故意忽视最终徒劳,她恼怒的站起身,表示不满,「谁说好听了,我不爱听!以后不许弹了!」
孙笃灵说完,顾不得宴席未结束,转身便往寝殿而去,洛皓轩几番挣扎,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团圆实在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势,他要拦洛皓轩没拦住,便要指挥护卫去拦,但孙笃宣沉声一喝,「追什么?谁要你们追了!」
「可大王子,刚刚大公主跟……」
「跟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
孙笃宣止了团圆的话,只是适意的拿起酒杯浅尝。
团圆知道主子这么说,就是要他们当什么也没看见,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最终垂首应命,在原地留了下来。
孙笃宣再饮一杯。今夜他喝了不少酒,可这一杯该喝,该庆祝……
说是庆祝,孙笃宣的脸上却失去了笑容,册立、选秀,接着便是大婚、亲政,而那离他而去的王位,便成定局。
这孱弱的身体让他失去了太多……孙笃宣站起身,遥望着那先后离去的人,只余若有所思的视线。
「大王子……」团圆见孙笃宣顿失笑容的脸,觉得不解。
「团圆,如果他们在外头谈话,就让人远远守着,如果他们进了寝殿,就在外守着,不许打扰。」
进、进寝殿?团圆瞪大了眼,进寝殿做什么?他为难的看着孙笃宣,却只见到他神情凝肃,不容反驳,「大王子……这于礼……」
「团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当差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吗?」
「奴、奴才明白。」
「散席吧!本王子刚才的命令,不准违抗。」
团圆垂首应命,其余的宫女、太监、侍卫,也只得应命。
国相府。
高恒丰,日曜王朝当朝国相,在一日的公务之余到庭院凉亭里赏月、乘凉,桌上一壶香茗,散发着淡淡茶香。
高恒丰才刚听见脚步声,就看见府中总管已快步来到他身边,低声禀报,「相爷,刚才宫里传来了消息,大公主打算把洛皓轩的四个孩子全接到京里来。」
高恒丰听完,讥讽一笑,没想到找遍了想到大公主身边当妃子的男人来合作,没一个合大公主意,威胁加利诱的逼了一个不愿意入宫的,竟如此合大公主的意。
「春德啊!说来是你慧眼识人,这个洛皓轩以太监身分便把大公主哄得服服贴贴的,若真成了储侧妃甚或储王妃,那么还愁计划不成吗?」
总管李春德讨好的涎着笑脸,不敢居功,「奴才只是运气好,碰巧遇上了一个长得还不错的人落了把柄在奴才手上。」
「那四个孩子是我们的人质,主子有没有交代要怎么做?真让大公主带上京城来?」
「主子交代,人到京城里来,更可以就近监视,要相爷交代下去,让晋遥县令好生的把四个孩子送来。」
「只交代了这些?主子一直不交付任务给洛皓轩,怕他都要沉醉温柔乡,忘了他进宫该做什么事了。」
高恒丰几乎等不及要举事了,当朝王上信任他,让他拥有了文武百官皆望尘莫及的权势,但他知道好景终不长久。
他与大公主一向不睦,大公主一旦即位他便会失去一切,可偏偏王上却选了她为储君,他不得不为自己着想。
所幸主子也想着、念着那已给了大公主的储君之位,他有了最有力的靠山。
「主子说,奴才进宫较不引人注目,要奴才依主子信中指示的时间、地点约见洛皓轩,给他一点压力,并且可以让洛皓轩知道,奴才是相爷的奴人了。」
「喔?」高恒丰得意一笑,终于,主子想行动了。「春德,就照主子的吩咐去办吧。」
「是,奴才遵命。」
第5章(1)
沐德宫露台,孙笃灵登高望远,可以看见掖庭的方向还点着灯火,栏杆上孙笃灵握起的手满是不甘。
身后传来脚步声,孙笃灵不难猜出是谁,她方才离开对月亭往寝殿而去,只有洛皓轩跟了上来,于是她调转方向,上了露台,他亦跟了上来。
「虽然你的命比猫还多,但你真以为用不完吗?谁准你跟来的?」
「公主……」
孙笃灵抬起手,指向了掖庭,「既然来了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心态,可以把那些秀子招来此处,一待数月不愿离去。」
「为家族势力、为自己地位、为富贵荣华,或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