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大喜,赐名为“神工笔”。
曹照照不知道,她按着现代铅笔的形式无心插柳还原出的神工笔,让自己在圣人面前顺利挂上了号儿,好印象蹭蹭直上涨。
她此时只是见到大老板几番话诱导之下,随即峰回路转就把那个嚣张妇人请进坑里去了,登时转怒为喜,心神大畅,得意洋洋地对那呆住的嚣张妇人哼哼讽笑。
——报应啊报应!
“不……你这是……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儿没有……”嚣张妇人傻眼了,顿时也忘了嚎哭撒野。“我没有作证,我不是……”
小汤村众人也霎时被这番突如其来的风云变色、急转直下给打得措手不及,瞠目结舌得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在终于反应过来后,顷刻间一片哗然鼓噪……
“你、你原来是骗我的?”汤里正万万没想到自己和村民被绕了那么一大圈儿,原来被哄进了陷阱里!
这时候,再蠢的也知道眼前这位寺卿大人根本不是站在他们这边儿的了!
就在汤里正恨得面目狰狞巴不得冲过来杀了他的刹那,李衡英俊肃然脸庞没有任何得色,而是冷静道——
“你错了,本官并无哄骗于你,只要有死者,有凶手,就是我三法司该受理查办之案,你儿死于红衣僵尸之手,此案,本官亦会查个水落石出。”
汤里正愣住了,一时也不知该悲该喜。
“现在还管什么红衣僵尸?这狗官根本就是在耍咱们,是冲着咱们小汤村来的,他要追究咱们的罪名……”汤渤趁机挑拨。“别忘了那两姊妹虽是汤驮几个强暴的,却是咱们所有村民逼杀殉葬的!若是落到这狗官手里,咱们所有人都得死!”
“对,他是冲着我们来的……”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没事了!”
“别跟这狗官废话罗嗦!”
恐惧和愤怒如同火药和导火线,瞬间点燃了小汤村众人的狂暴不安,他们开始激烈躁动起来,抓紧了手中的农具铁器就在汤渤的鼓动下,往李衡几人的方向冲杀而来——
“护好阿郎!”
雪飞轻飘飘飞起,身姿如离弓之箭疾然射向了小汤村暴民之中,腰间软剑在手,左横右刺,刷刷刷就戳倒了七、八人!
炎海面色冷漠地挥剑削断了其中两个扑近跟前来的壮汉手中稻草铁叉,飞脚踢翻了他俩,回身又挑了几个人的手筋脚筋!
招招可致命,却又留有余地。
他们练的本就是杀人的剑,只不过为护持阿郎,附在大理寺麾下,也就不得不抑着杀性只伤人,阻绝暴徒再度行凶的可能。
雪飞和炎海一露身手,转眼间就有十数人倒地呻吟痛嚎,顿时震慑了小汤村暴民。
马藤悍勇地揍趴了往日还跟他称兄道弟的壮汉,喘息着抱紧了小犊儿后退到和李衡同一阵线,满眼警戒防备地盯着眼前的村民。
“尔等莫再执迷不悟,还不速速抛下武器,束手就擒?”李衡的嗓音冷静而清晰地穿透凌驾一切。“——是非善恶,王法昭昭,自有公断!”
已经有小汤村民惊骇害怕得丢下手中斧头,趴伏在地瑟瑟颤抖了。
几个原想趁乱来看热闹和嚼舌根的妇人在人群踩踏当中,就算没被踩得半死也吓晕了过去。
汤渤目眦暴睁——眼前这几人哪是势单力薄的文弱官员?根本是冲入羊群中的狼!
可就算如此,小汤村也没有退路了,他们今天就是用人海战术也要活生生把人给耗死在这里!
汤渤血红的眼睛倏然瞥见了被李衡牢牢护在身后的曹照照,蓦地一亮——
“——抓住那个女的!”
汤渤在村里是青壮年中的领头羊,手下那票兄弟对于他的信服崇拜远远胜过于其他,汤渤一声令下,他们就动作了,默契十足地包抄上来——
李衡眸光一冷,在雪飞三人被缠住的刹那,他不惊不怒,身姿潇洒出手俐落地左横又挡,高大的身躯始终挡在曹照照前头。
曹照照心脏霎时紧缩,眼眶含泪,死命咬牙紧紧贴在他身后,努力配合着闪躲及时,不给他扯后腿。
若说在两年多前刚来大唐之时,她还会有种自己正在玩RPG游戏,身边周遭所见人物不过是里头的角色的虚拟实境感。
可这两年多来,她在大理寺和李府生活着、经历着,和李衡跟雪飞等人共同查案、并肩作战……他和他们早就是她最信任亲近的同僚亲友,在几次面对危险之时,都是他们在保护她。
这次,她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他们的弱点。
从未有过自我嫌弃和沮丧感紧紧勒住了她的心口、她的呼吸!
如果此次能侥幸不死,如果他们所有人能全身而退,安然回到长安,那么——
心念流转间,她毅然下了个果断的决定!
曹照照心脏狂跳,可脑子前所未有的冷静,她死死咬住下唇,吞下所有惶然和惊惧,只全神贯注躲在他身后,并不忘随时注意任何来自任何地方的危险……
在战场杀阵上本就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和防御,刀剑无眼,乱枪还能打死鸟呢,就像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人——
不然夺命书生是怎么死的?
第10章(2)
雪飞和炎海、清凉见小汤村暴民居然连阿郎都敢袭击,登时大怒!
他们再也顾不得阿郎再三严明“办案时尽可能不损及人命”的命令,也浑忘回京之后可能面对的朝堂震惊责难……霎时狠戾反身回头冲杀,下手招招无情!
断肢残臂喷溅而飞,暴乱的村民哀号四起……
“不可!”李衡脸色微变,凌厉喝斥道。
只是几个错眼间,雪飞和炎海、清凉已成功杀回他身边,将逼近的危险暴徒全各断一手一脚,斩杀一地,而后这才恭恭敬敬地跪在他面前垂首领罪。
“请阿郎治罪。”
李衡目光冷峻严厉。
曹照照却是高高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安然回到了胸腔内,她抓着李衡的袖口,仰头求恳道:“——大人,事急从权,别治他们的罪!”
李衡低头看着她焦急哀求的眼神,首次没有任何软化动摇,眼神凛冽威严如铜铸钟鼎,冰冷森然,铁法无情。
“——他们关心则乱,误判局势而下手过重,忘守公门中人律令,不罚便是藐视律法,又将何以服众?”
“——曹司直也该记住自己的身分,勿忘形,莫逾矩。”
“——你是我大理寺的人,就该守大理寺的例律!”
曹照照一呆,看着他深沉疏离严峻的神情,心口不知怎地阵阵发冷起来。
而后,刚刚情急之下依赖地揪着他袖口的小手,彷佛被冻伤般本能一颤,瑟缩狼狈地松开了……
李衡没有再看她,而是落在恭肃跪立在地的三人身上。
“尔等三人,待归京,回大理寺按律自领惩戒。”
“喏!”雪飞三人却是大喜过望,重重磕头,心悦诚服。
阿郎以律法惩戒治他们的罪,便是还愿留他们在身边服侍……这真是太好了。
曹照照却不明白他们三个到底在高兴什么,她只是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三个人几个重磕就头破血流,还兀自欢喜地弯腰起身,退守一旁。
她怔怔地愣在原地,在他身侧,却觉咫尺天涯。
李衡身姿挺拔昂藏沉肃地伫立在那儿,神色严酷,如同庙里一尊高高在上遥远漠然的神只。
——高不可攀,不容侵犯。
她心脏瞬间像是被什么重重捶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