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听了蹙起了眉,「是有听说过走过鬼门关的人,会失去以往的记忆……」
「是这样子吗……」翠花依然忧心,却没有追问下去。
接下来,两人告诉齐韵她想知道的事。
妇人叫云娘,是这身体的原主姚芝恩生母的陪嫁丫鬟,翠花则是自小被卖进姚府里,年纪很轻,才十五岁。
而姚芝恩是商家之女,出生在富甲一方的皇商姚家,是家主姚贤的第八名小妾叶姨娘所生的女儿,爹不疼、嫡母厌恶,排行老五,在年初叶姨娘病逝后,姚芝恩这五小姐的处境更引人堪怜。
看起来,原主的命真不好……齐韵看向她受伤的左手腕又问:「那我为什么会想自尽呢?」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后云娘说道:「大概是……叶姨娘在年初病逝,小姐很伤心才想随着去吧。」
翠花神色黯然,担忧地看她,「是啊,叶姨娘不在后,小姐成天都郁郁寡欢的……」
「是吗?」齐韵喃喃地道。原主恐怕是没了娘亲这个依靠,不知未来何去何从才会一时想不开吧,真可惜,才十八岁,是花样年华。
云娘看自家小姐沉默的模样,总觉得小姐像变了个人,心里觉得古怪,但又想着肯定是她想太多了,打消了这个念头,露出和蔼的笑容道:「瞧奴婢都忘了,小姐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只喝了点米粥,肯定饿了吧,奴婢去弄点饭菜给您吃。小姐也别再想过去的事了,身体康复最重要。」见齐韵点头,她便朝翠花使使眼色道:「好好照顾小姐。」
「是。」翠花忙点头,她们两人都怕小姐再想不开。
云娘这才走了,不久便端了饭菜回来,云娘深怕她吃不饱似的,端来一大锅的红薯粥加上三大盘的青菜。
「奴婢想了想,小姐睡了那么久,还是喝点粥好消化,这菜是我们自己种的,这酱瓜是奴婢自己腌的,很好配饭的。」
齐韵看这朴素的菜色自然也明白原主不受看重,没有银子买肉,不过有粥和青菜吃,也算不差了。
「看起来很好吃呢,谢谢了。」她拿起筷子夹菜吃。两人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精神也好,都放了心。
在这时,翠花望向齐韵拿筷子的右手,突然庆幸的道:「虽然小姐是左撇子,可右手已经用得很自然了,现在左手受伤,用右手拿筷子刚好呢。」
云娘也注意到了,点头道:「说的也是,小姐要是用左手拿筷子就不方便了。」
齐韵当下一怔,动也不动,原主是左撇子?
「小姐,有什么问题吗?」云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微感忐忑,翠花也露出慌张的神色。
她们都觉得小姐在苏醒后个性有点不太一样,不再像以前一样文文弱弱的没有脾气,一双眼明亮,透着慧黠,当然,她们不敢说出口。
齐韵望向她们,疑问的道:「我是左撇子,但可以用右手吃饭?」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小姐怎会这么问。
云娘想到她什么都忘了,便仔细回回答道:「是的,因为夫人看您用左手拿筷子不顺眼,强逼着您改用右手,但私下您仍习惯用左手,所以两手都可以正常使用。」
齐韵听了更生疑惑,「那如此说来,我应该是用惯用的左手拿刀割右手才对,怎么会用右手拿刀割左手呢?」
此话一出,两个奴仆都觉得有道理,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感到毛骨悚然了。
齐韵接着又问:「我是左撇子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云娘率先回答道:「因为夫人不喜欢您是左撇子,为这事责骂过您,所以小姐对于自己是左撇子一事是很自卑的,在外人面前总会装成右撇子,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用左手……」老爷也看过小姐用左手用膳,但那么多年的事了,想必老爷早忘了。
那知道原主是左撇子的人极少,凶手的范围太大了,无法锁定。
齐韵又问下去,「我自尽的那天,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云娘深深吸了口气,道:「是有那么一点让人在意的事。在出事前两天,小姐背着我们偷偷溜去找住在城东的表少爷,从小到大,小姐都心仪着表少爷,叶姨娘一走,小姐就像失了主心骨哀恸不已,说是想跟表少爷一道离开京城……」
她遂即想起小姐没了记忆,连忙补充说明道:「表少爷是个四处行医的大夫,参加完叶姨娘的丧礼后说要前去苏州义诊,说是在那里有一批流离失所的贫民需要他救助,小姐想随表少爷一块到苏州,当然心里也是想离开这个家。那天您大概是怕夫人不让您去,也怕连累到我们,便说也没说一声就一个人去了城东,让奴婢们一顿好找,回来时,您的脸色好苍白,像是遇到多么可怕的事……」
「什么可怕的事?」齐韵好奇了。
云娘摇摇头,「奴婢问了,小姐只说表少爷有客人没见上面,便先离开了,却在途中遇到登徒子骚扰,把您吓得一路跑回来,接着您便躲在房里不肯出来了……」
翠花也想起这段记忆,「啊,奴婢想起来了,那天小姐真的好奇怪,连要送饭给您吃,您都说不饿,说要睡了,感觉小姐很怕那个登徒子……那时奴婢还问小姐要不要报官,但关于那个登徒子在哪遇上的,还有他的长相特征,小姐都一概不提,真的很怪,小姐平常什么事都会对我们俩说的。」
云娘又接着道:「到了隔天,小姐您更奇怪了,彷佛前一天可怕的事不曾发生,笑容满面的对我们说会再到城东找一次表少爷,求他带您走,还开开心心的收拾起行囊来,结果……」她顿住,脸上尽是疑惑,好半晌才开口,「小姐在当天晚上就自尽了,奴婢不懂,一个说要和心上人一起走的人,会突然想不开自尽吗?」
齐韵听得脸色凝重,心里有底了,「我恐怕是被杀的。」
「小姐您说,您是被杀的?」云娘和翠花对看了眼,都吓得一颤。齐韵凝视她们,不禁想问出她们的真心话,「你们……怕我吗?毕竟我是死而复生的人,就算你们对我再忠心耿耿也会害怕我吧……我的身边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了,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们,我不希望你们的忠心是建立在对我的畏惧之下,我希望你们对我畅开心扉,和我是同一条心,才能一起对抗那未知的杀人凶手。」
猝不及防地被这么一问,两人都愣住了。
在齐韵感到失望时,云娘充满气势的道:「奴婢怎么会怕小姐呢,奴婢可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是那么善良的人,老天爷肯定是舍不得让您这么走了,才让您回来,奴婢欢喜都来不及了……奴婢和小姐同条心,要保护小姐!」
翠花也挺起胸膛,发自肺腑地道:「翠花也是,翠花真的好怕小姐就这么阖眼走了,如今小姐好端端的在奴婢面前,奴婢真的开心都来不及了,奴婢不怕小姐的,奴婢也和小姐一条心,要保护小姐!」
虽然她们打从心里感激主子活着,但主子断气过是事实,让畏惧鬼神的她们心里多少有一点疙瘩,但现在听到齐韵说她只剩下她们两人,希望她们对她畅开心扉、不畏惧她,跟她是一条心,激起了她们的恻隐之心,再加上听到齐韵说她是被杀死的,更让她们同仇敌慨,心都倾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