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一个未婚女子充当保母很好笑,可是多个小家伙的生活确实热闹多了,三天两头开开心心出门一趟,京城的小吃摊几乎尝遍了,偶尔还能化身成小孩子,兴致勃勃的站在做糖画的摊子前,看着老汉在青石板上面作画。
「我要老虎。」阎文旭扯了扯韩凌月的衣袖。
「我觉得猴子比较适合你。」
阎文旭偏着头向上看了她一眼,「猴子应该比较适合韩姊姊吧。」
韩凌月冷冷的挑起眉,「这是为何?」
「猴子不能好好坐下来绣花啊。」
「……」她能说他错吗?她何止不能好好坐下来绣花,见到绣花针,她就觉得头疼,可是祖母嫌弃她玩得太凶了,教忍冬盯着她每日绣花一个时辰,可想而知,她如坐针毡,不到一刻钟就要站起来走动一下,美其名是做眼睛运动,很不巧,这事就教小家伙瞧见了。
「老伯,我要老虎,至于姊姊……老伯给她一只喜雀吧。」阎文旭可不敢一直踩着韩凌月的痛处,如今他可是住在文成侯府。
韩凌月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自作主张,这小家伙倒是有点良心,没教她舔着一只猴子,不过她也忍不住逗道:「你不是说猴子更适合我吗?」
「可是韩姊姊喜欢喜雀啊。」
「我喜欢喜雀?」
「韩姊姊最近都在绣喜雀。」
「……」这是严重的误会,祖母逼她绣花,但她不知道绣什么,忍冬建议她绣并蒂莲,她可不愿意,人家见了,还不以为她恨嫁?但忍冬给她的花样子就是那些,挑来挑去,最后她只能接受喜雀。
前面还有好几个孩子在等糖画,阎文旭一下子就失去耐性,目光很快被对面的糖葫芦给吸引,「韩姊姊,我要吃糖葫芦,你在这儿等我的老虎。」
「又是糖画,又是糖葫芦,你小心牙齿坏掉。」韩凌月一副伤脑筋的在他额头弹了一下。
阎文旭大大的咧着嘴,表示他的牙齿很好,然后快跑的冲到对面。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韩凌月刚嘀咕完,就见到一辆马车像是失控般狂奔而至,而阎文旭正舔着糖葫芦要走回来,当下她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是凭直觉做出反射动作,冲过去抱住阎文旭,然后翻身滚向一旁,不管是否来得及,她只能尽最大努力为他避开危险。
尖叫声此起彼落,疼痛在她身体每一处叫嚣着,可是这会儿她只有一个念头——他们逃过一劫了!
阎文旭终于回过神,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没事了,别哭。」韩凌月强忍着疼痛,安抚的轻拍着阎文旭,直到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哭声渐渐止住,总算有心思四下查看,见到刚刚那辆失控的马车,原来已有人砍断马的脚,制止马儿继续前进,如今马连同车厢翻倒在路边,就在此时,西城兵马司的人也到了。
「韩姊姊,你流血了!」阎文旭惊叫道。
韩凌月收回目光,顺着阎文旭的视线看向自个儿的手,严格说起来不是流血,而是严重擦伤,血冒出来了,看起来就很痛的样子,不过当下她只能极力安抚小家伙,「没事,我们平安无事就好。」
「姑娘!」
「公子!」
忍冬和小四好不容易穿过一团混乱寻过来,两个人手上还大包小包拿着主子们买的东西,而这时,一名又黑又高壮的大汉也快步走来。
「韩姑娘,小主子,你们还好吗?」
阎文旭看一眼就知道是爹安排的暗卫,赶紧道:「韩姊姊流血了。」
「回春堂就在附近,韩姑娘可以走过去吗?还是小的去安排马车……」
「不必了,我走过去就好。」这会儿街上乱糟糟的,马车只怕过不来,还不如她自个儿走过去,反正又不是不能走路。
忍冬随手将手上的东西塞给暗卫,然后扶着韩凌月站起身,几个人慢慢走向回春堂。
韩凌月的伤势并不严重,除了脱臼,其他都是擦伤,为此她庆幸不已,可是没多久她就遭到某人的劈头大骂。
「你没长脑子吗?你不要命了吗?你以为自个儿很厉害吗?又不是习武的,你凑什么热闹?若是再慢一步,你就死在马蹄下了知不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遇到危险,难道不知道躲开吗?」
韩凌月一脸懵,这个人怎么来得这么快,甚至连他从哪儿蹦出来的都不知道。
「爹,韩姊姊是为了救我。」阎文旭小小声的说。
担心、害怕的情绪全部宣泄而出,阎明巍渐渐冷静下来,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爹不是再三交代你,爹安排了两个暗卫跟着你,若遇到急事,你只要回头喊一声,他们就会出现,今日你韩姊姊就是不出手,你也不会有事。」
「对哦,我怎么忘了呢?」阎文旭懊恼的拍一下额头。
阎明巍睐着韩凌月,「这事你韩姊姊又不是不知道。」
韩凌月怔愣地回过神,「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你要先照顾好自己,要不我整日担心你就够了,如何干活?」今日他真的吓坏了。
「……」虽然他的神情很严肃,但是为何她却觉得怦然心动?
「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乱来。」
略微一顿,韩凌月迟疑的点点头,暗忖若再来一次,她只怕还会是相同的反应。
阎明巍显然看出她的「言不由衷」,张开双手,轻轻将她收拢进怀里,她瞬间僵化,一旁的小家伙则是瞪大双眼,然后很害羞的用手捂住眼睛,可是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瞄,而忍冬和小四也是一样……但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此时此刻他的世界唯有她。
「过去我很混,爹瞧不起我,甚至威胁说要断绝父子关系,但我都不曾害怕过,断绝就断绝,不是阎家的子孙,难道我就活不下去了吗?可是今日,暗卫传来消息的那一刻,我彷佛坠落冰窟,不能呼吸,我知道害怕了,原来我也有不能失去的,你能明白吗?」韩凌月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半晌,低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祖父曾经告诉我,不必说对不起,有个人可以教我惦记、担心,这是我生命中最沉重的幸福,你对我而言便是如此。」阎明巍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缠绵。
不久之前,韩凌月从小家伙口中得知,阎明巍的祖父在他前往西北的隔年就战死了,当时西夷正大举入侵,阎明巍只能承接祖父遗志,化悲愤为力量,不过也因此翻转他的人生,成就他杀神的名声。
韩凌月突然觉得很心疼,他看似出身显赫,但不能承爵注定不受重视,祖母和母亲宠爱他,却不曾有所期待。他混,或许只是想得到关注,可惜换来失望,最后索性将他丢到西北,他在西北找到自个儿的舞台,可却是流了无数鲜血,留下无数伤痕才能站立的舞台……
她不知道如何用言语安慰他,只能小心翼翼回抱着他,给他承诺。
「以后,我会为你照顾好自己。」
「我们一言为定。」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停住,两颗心不再隔着一道似有若无的距离,他们真正走进对方的心,成为对方生命中最沉重的幸福。
*
第九章 最沉重的幸福(2)
这是什么情况?连自家弟妹都好像不晓得她受伤,连句慰问也没有,外人竟然上门探病,还是曾经让她列为「情敌」的存在,这不是很诡异吗?
再仔细一想,她们甚至没有正式打过招呼,换言之,她们一点交情也没有,她都不知道拿什么态度面对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