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意宁感受到一屋子人的紧张,她笑了,「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皇家寻觅多年的皇室明珠竟然就在眼前,吟曦,你就是曦月县主啊!」
「天啊,竟然是真的,奴婢居然、居然侍候一个县主那么久?」半夏几乎要尖叫了,她眼儿弯弯的看向茯苓,两人都是说不出的高兴。
薛吟曦还有些难以置信,朱哲玄则莫名有种想哭的感觉,他这个才刚洗白的纨裤能娶县主吗?
丁意宁伸手轻轻的再拉起薛吟曦的宽袖,「我不会看错的,我出嫁前曾陪家人入宫,初见你那年你只是个四岁的小娃儿,生得粉妆玉琢,圆嘟嘟的,我记得那时你跟着其他小皇子玩耍,不小心跌了一跤,是我将你扶起来,见你的手擦伤了,我牵着你走到树荫下,你奶声奶气的说上面也痛痛,然后就自己拉开袖子,让我看到了这个胎记。」
这么多年来,她始终记得这个胎记,红色的上弦月,在月牙下方还有一颗黑痣,像是星星伴月。
「事后,照顾你的嬷嬷急急寻来,替你上药时,你看着我说皇太后也有一模一样的胎记,嬷嬷想阻止你都来不及,要知道事关女子清誉,女子身上的印记绝不能对外人言,事后嬷嬷还请我别说出去。」
朱启原深深的吐口长气,这可是大事,皇上与皇太后相当疼爱曦月县主,因她的失踪把北平侯府给气狠了,现在也只有苏荷茵还能偶而进出皇宫。
为求审慎,他问了薛吟曦被救的时间,确定与曦月县主被拐子带走的时间差不多。
「明日早朝过后,我立即求见皇上。」朱启原做了决定。
朱哲玄垮着脸,眼巴巴的看着已经镇定下来的薛吟曦,就怕她会不要他。
察觉到他的不安,她主动牵住他的手,「不管我是谁,我都会是你的妻子。」
他立即就笑了,马上抱住她。
薛吟曦粉脸一红,「放开我,这么多人在呢!」
「我不管。」幼稚魂上身,朱哲玄抱着不肯放,对谁谁谁投过来的眼神都不管。
不管薛吟曦是不是苏薇茵,她都是他的妻子,丈夫抱妻子错了吗?
*
第十二章 找回曦月县主(2)
翌日早朝后,皇帝就派总管太监亲自将薛吟曦接进宫。
过没多久,就传出失踪近六年的曦月县主找到了,这个重磅消息彷佛长了翅膀般飞出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了开来。
皇宫内,高耸的围墙,绚烂的琉璃瓦片,举目尽是金碧辉煌,气氛却是森严肃穆,宫女太监行走无声,一见缓缓走过来的皇帝,连忙低头行礼。
年约四旬的皇帝戴着冠冕,一身明黄色龙袍,俊逸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笑意,他身边有个小姑娘,随行的宫女太监都知道这就是失而复得的曦月县主。
「对于这皇宫,囡囡还有没有印象?」
薛吟曦,不是,她叫苏薇茵,是漫月长公主与北平侯苏思齐的独女,北平侯府的大小姐,对皇帝舅舅的问题,她摇摇头。
皇帝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她,突然笑了,「真的是缘分,朕怎么也没想到,朕心系多年的外甥女竟然被薛弘典给救了,还收为养女。」
说完,他抬脚又往养心殿的方向走。
薛弘典他是一定要赏赐的,他刚刚已从囡囡口中得知她这几年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多磨难,至于恢复记忆的事,小姑娘自己医术好,郭蓉的医术更高于太医院,母女俩都不强求,他也不强迫。
「囡囡要走快点,你皇祖母肯定等不及了。」皇帝笑说,他早已遣人去告知母后这个好消息了。
富丽堂皇的寿康宫内,皇太后头戴抹额,身着暗紫色团寿云纹锦缎华服,保养得宜,容貌体态都保持得极好,让人看不出她已是六旬妇人。
那双眼睛透着长者独有的睿智光芒,但在见到苏薇茵时泪水迅速盈满眼眶,她握着苏薇茵略带薄茧的手,细细打量她好看的眉眼五官,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殿内还有几名妃子,个个朱钗华贵,皆是环肥燕瘦的美人,见到皇帝纷纷起身行礼,听到皇上要她们好好陪陪皇太后与曦月县主,几个美人儿娇声应是。
皇帝很满意,回去继续处理政事了。
接下来,众美人儿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好话,诸如能寻回皇室明珠是皇上、皇太后福泽齐天云云,语气欢快,喜形于色,场面动人,但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众人心里门儿清。
其实多这一位或少这一位县主对她们没有太多影响,若是回来一个皇子,那情况就大不同了,不过既是皇太后跟皇上都疼宠的姑娘,那是一定要拉拢的。
皇太后也知道这一幕掺有不少水分,但她不在乎,她的心肝宝贝回到她身边,这就是她最大的安慰,天知道自她丢了之后,她这些年有多惊慌多自责,就怕自己百年后无颜见女儿。
原本她都已经绝望,认为此生再无缘相见,幸得老天爷垂怜,让她的囡囡回到她身边。
*
曦月宫高堂华屋,锦绣绮罗,处处无不见精美,正是苏薇茵在宫里的居处。
皇太后带着苏薇茵回到曦月宫,虽然已经六年没有主子,这里仍维持着她在时的模样,连侍候的宫人都没换。
这是苏薇茵从小生活了十年的地方,皇太后希望她看到这地方能记起什么,一边陪着她走,一边也说起她幼时之事。
苏薇茵没有想起什么,却听到了梦境里时常出现的滴答声。
原来那是置放在花厅的一只西洋自鸣钟,是外邦进贡的机械精品,因为很特别,又见小小的苏薇茵好奇地蹲在西洋钟前看着指针一格格摆动,皇帝大手一挥就叩人将这东西送到曦月宫。
成长的岁月中,这个自鸣钟是苏薇茵最常听到的声音,因此虽然丧失了记忆,但这个声音仍旧常在梦里响起,似要唤醒她遗忘的岁月。
祖孙俩在水榭坐下,茶水点心送上,皇太后便让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她看着失而复得的外孙女,微微一笑,拉高自己的衣袖,在手腕略高处有一个跟苏薇茵一样的特殊胎记。
「这个胎记哀家身上有,你娘没有,所以当看着襁褓中的你右手肘内侧有个跟哀家一般无二的胎记时,哀家就打算把你留在身边抚养,你娘生了你之后身子受损,一直在调养,后来……」
皇太后想到丧女之痛,摇摇头,不想再谈这部分,喝了温茶,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枫树,又说话了。
「当年你失踪后,你皇舅舅本想将你这特殊的胎记昭告天下,但被哀家阻止了,一来你是女子,消息一出反而容易遭人惦记,遇上好的人便罢,万一是别有心思之人,后果不堪设想,毕竟世上心思丑陋的人不少,为了富贵荣华什么都敢做。」皇太后握着她的手,即使人已在眼前,她仍微微颤抖,可见找不到苏薇茵的这几年对她来说有多煎熬,「哀家本想着要对你的消失做一番合理交代,再私下派出亲信明查暗访,可恨那北平侯府居然大动作报官寻人,事情尽往大的闹,根本是要毁了你,如此一来纵然你平安寻回,他人的唾沫星子也都能吞了你,哀家这心痛啊、恨啊!」
苏薇茵知道老人家压抑太多心思,今日便要好好宣泄一番,于是她没有说话,拿丝帕轻轻为她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