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姓庄,给苏雪霁看了舌苔,把了脉,望闻问切都做了,开了两服药,说苏雪霁的身子太虚,虚不受补,得徐徐图之,他开两服温和的药,吃完要是有起色,他再过来换药,至于平常则是要多注意饮食,鱼肉多吃些。
「那就有劳苏太太与老夫回去抓药?」看这空荡荡的小屋,里外就一个小妇人张罗,所以他也没想过要问苏雪霁的意思。
「行,我走路很快。」
于是儿金金又跟着庄大夫回一济堂抓了药,把诊金给付了,两服药加上看诊,花了她半两银子。
这还只是药钱,没包括她还买了煎药的砂锅、药碗,东西备齐全后她便往回赶。
一进门儿金金就闻到食物的香气,因为来回奔波饿了半天,饿到闹饥荒的肚子适时的发出叫声,声音还挺大的,而且腹鸣的叫声不只一下,而是唱小曲似的咕噜咕噜个没完。
她拍了下不听话小腹,叫它闭嘴!
小院里,苏雪霁脸色仍显苍白,却神情柔软的坐在小杌子上,他生了炉火,用小陶锅煮了一把的面,面汤翻滚,什么佐料也没有,就洒了一小撮的盐。
「肚子饿了吧?」
「嗯,嗯。」很饿,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我煮了面。」
儿金金把药包往他手里一塞,「大夫说三碗水煎成一碗。」然后捧起缺了个口子的陶碗,埋头便吃,「你吃了吗?」
「我不饿。」
大半天的连口水也没喝上,她没几下就把面条和汤吃得一干二净。「你教我吧,往后我自己煮面来吃。」
「也行。」苏雪霁瞧见儿金金买回来煎药的砂锅,慢吞吞的去把砂锅洗了,放三碗水,把药材倒进去,又把方才用铲子铲出来的木炭放回小炉,把火生起来,煎起了药。
「我去洗碗。」只有一碗面,肚子其实没什么饱足感,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自己的碗筷得自己收拾,这儿金金知道,因此她把煮面的小锅和破陶碗拿到后面的矮棚子刷洗去了。
第四章 神秘的媳妇儿(1)
煎药是费时间的活计,得有人看着,苏雪霁不敢让儿金金来煎,她看起来就不是个精通家事的姑娘,能把厨房给烧了,真不容易啊,反正这些活计他也做惯了。
说也奇怪,自从知道自己有了个媳妇,他觉得精神气力都好了不少,心底那点排斥在看见她把大夫找来的时候,已经去了个精光,只是,他还是得问问,她哪里来的钱请大夫、抓药?
待他把药煎好端进屋放凉,一看,自家小娘子正坐在炕上,眼前一字排开的有一张张的银票、银子和铜钱,看她数银子像小松鼠清点自己的过冬粮食似的,一枚一枚一张一张可仔细了。
他看着觉得好笑,不过,她哪来这么多的私房钱?
「庄大夫说药煎好了要趁热吃,要是吃上两服还不见效,再换药。」她分神把苏雪霁拉到炕上,盯着他喝药。
「刚倒出来,稍微放一下好入口。」他吃药都吃出心得来了。
儿金金见苏雪霁的神情不像敷衍她,便又低下头去数钱。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刚打照面那会儿还听说她什么嫁妆都没有就过来了,随身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怎么出一趟门就……看那些银子银票,数目还不少。
「这是我今天赚的。」她指着那些钱,笑开了。
苏雪霁愣住了。「你一没本钱,二没铺子,如何赚的钱?」打零工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才半天,就他目测,这些银钱竟有百两之多。
「我们家后面不是有山,我去了山上找到这个,一个卖给了药铺,掌柜的就给我这些钱,不过请大夫拿药又花掉了一些零头。」她把仅剩的那盏金丝燕窝拿出来。
苏雪霁几乎不会说话了。「你去猴子岭摘这个?」
他听过采燕人利用绳索悬空攀附在峭壁悬崖卖命,就为了采这燕窝,也听过有人利用猴子去摘采,但都只是听说,燕窝难得,盏形好品相佳的几乎都是贡品,他家小娘子带回来的这个,他就算没见过能进献皇宫的贡品,可怎么看这盏燕窝每一丝都像黄金一样,形状优美,珍贵不俗。
「你怎么会知道这金丝燕窝的模样?」他没敢问那些个悬崖哨壁她是怎上去怎下来的,但是看见她鞋子上沾满的黄泥和黏上的腐叶,她没有说谎。
儿金金便把一早去请大夫,游大夫却要她还清前帐才肯来看诊的事说了,她一心想着怎么去挣钱,便纠缠着游大夫给她看了人家当成宝贝的药草书。她想人嘛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所以沿路找上山去了,没想到山里满山遍野都是好东西。
「我记性好,又在那书里看过这燕窝,看到就把它采回来了,一个换了钱,一个留着给你吃。」
「这是在猴子岭采的?」他从未听说猴子岭有燕窝。
儿金金皱了下眉头。「倒不是,我去了太多地方。」
严格说起来,燕窝是在另一座不知名的大山发现的,不过她要是老实跟苏雪霁讲她跑了几座大山,可能不符合凡人的常理,也会吓到他,所以还是算了吧。
苏雪霁倒没有纠结这个,只是一个新嫁娘,今天是她嫁给自己的大喜日,她却在外头奔波了半天,她说话奇怪,行事奇怪,半天不到却挣了旁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银钱,这姑娘运气也实在好得顶天了。
「你怎么了?」看起来眼睛黑沉沉的。
「这银子你收好,没事尽量不要拿出来,财不露白……老实说你一天赚回来这么多银子,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苏雪霁苦笑。谁有见过成亲当日的新娘穿着喜服到处跑,还上山去了……
「一百五十两银子很多吗?」
「我们去面摊吃面,一碗加了肉菜的面如果加颗蛋了不起五文钱,像家里这青砖大瓦房不过二十两出头,一亩上好良田也才十两银子,你觉得一百两多不多?」苏雪霁掰碎了说给她听。
但他不知道儿金金这会儿想的却是懊恼自己的神识不济,能够看清的范围只有丈余,若不然,踏上风火云,也能多绕几个山头,到时候那山里的好东西都能找出来,想吃什么都有了。
都怪她把师尊和师兄的话当耳边风,修炼本事到要用的时候方恨少啊!
苏雪霁很干脆的把药喝了,放下药碗。「夜深了,我们洗洗睡吧。」
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没有花烛,只有一灯如豆的油灯,这还是苏雪霁见她要洗漱怕她摸黑才点上的。
洗脸泡脚漱了口,儿金金换了件从家里带来的旧衣服,她也没让苏雪霁转过头去,倒是苏雪霁听说她要换件干净的衣服好睡觉,飞快的红着脸转过头去了,但余光仍瞧见她凝白如脂的雪背。
儿金金没看见他的脸红心跳和红透了的耳根子,对于睡觉这件事儿金金是知道的,这里的人不像他们那里盘腿入定打坐,也不练功,就只是摊成个大字,把眼睛闭上,等眼睛再度打开,又是新的一天了。
自然也没人告诉她男人和女人一起睡觉的意思是不一样的。
老实说,苏雪霁那炕不大,但两个人还能挤得下,一个睡炕头一个睡炕尾就解决了,不过被褥只有一床,枕头只有一只。
苏雪霁本想用两张条凳并在一起,再放片木板将就,自己是男人,就睡木板上,想法一说出来,就被儿金金打了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