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他。
明明是个有大力气的人,程福山对待园里的小苗却是小心翼翼,动作轻柔,面对繁复的农务,异常的有耐性。
她有空间是因为匕首上的玉,而他是匕首的主人,她几乎忍不住暗忖,自己能得个种植的空间,是否是因为主人擅长种植,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兴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她忍不住轻声一叹,程福山敏感的听到声音,身子一僵,立刻起身转头看过去,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阿姊,」向来卖力宠兄还总背黑锅的多多迈着小胖腿,拿着石板过来,「其实今日阿兄表现的极好,方才已写了好几个大字。」
程欣月撇了下嘴,听听这话,竟认为让程福山学几个大字已是极好,这标准实在不忍卒睹。
程福山赞赏的看了多多一眼,将手洗净,才接过多多手中的石板,献宝似的拿到程欣月面前,「多多说的是真的,你瞧,我写得多好。」
程欣月低头看着石板上几个令人眼疼的字,嘴角微抽,「阿福,你是当我眼瞎不成?你还真不是个读书的料。」
程福山闻言,毫不觉得受辱,反而点头如捣蒜,双眼闪着期待。
程欣月轻哼一声,「收起你的心思,别指望我会说出让你以后别学了之类的话。」
程福山闻言,重重叹了口气。
她被他的叹息逗笑了,「今天暂时放过你,你等会儿继续练,等我回来要瞧。我要出门一趟,顺便割几斤猪肉,晚上给你们包饺子吃。」
「阿姊要去哪里?」
「前几日郑大哥来拿酱菜说老爷子伤了腰,我打算给他们送只鸡补补身子,顺便带酱菜过去,就不用郑大哥再跑一趟。」
提到郑遇,程福山的脸色不太好看,「我与你一道去。」
「不用,你在家练字。你不好好练,我真让你跟着多多进书院。」
程福山的脸微沉,「你别总是拿书院威胁我。」
「那也得你愿意受才成。」她侧着头对他灿烂一笑,「还是你不愿意?」
他没好气的看着她。
听着两人近乎打情骂俏的对话,多多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看来他不在家的日子里,发生了点事儿。
第七章 媒婆上门(2)
程福山没料到程欣月真的没理会他,迳自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脸色越发阴沉,手也越握越紧,最后一个使劲,硬生生捏碎石板,看得多多倒抽了口冷气。
还没走远的程欣月听到声响,疑惑的转过身。
几乎同时,程福山已经眼明手快的将石板递到多多的怀里。
多多不想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一时手忙脚乱没来得及接住,石板应声掉在地上。
程欣月的视线落在地上的石板,这块薄石板是找石匠特地磨制,多多进了书院后,用的次数不多,绝大部分都是让程福山练字,如今却破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走了回来,心疼的看着地上的石板。
多多开口要解释,可一对上阿兄的眼神,心知肚明这次又得替自己的兄长背黑锅,只能扯了扯嘴角,「对不起,阿姊。」
程欣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下次小心些。」
「知道了。」
「阿姊,石板没了,」程福山说道,「我习不了字,可以跟你去了。」
程欣月的视线从石板移开,语带无奈,「没有石板,还有纸、墨。」
「阿姊,纸、墨多费银两,别浪费在我身上。」
程欣月都要被程福山气笑了,「随你,要去便去。」
「谢谢阿姊,我现在就去地窖搬酱菜。」程福山立刻转身就去搬酱菜。
程欣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他若是以为坏了块石板就不用习字,那是作梦,为了让帅哥不成为草包,她等会儿就带着他亲自去石匠那里再订做一块。
至于多多,程欣月低下头,伸手捏了捏他圆嘟嘟的脸,「老实交代,是你摔的,还是阿兄摔的?」
多多心头惊了下,「是我。」
「你啊!」程欣月点了点他的鼻子,「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帮着你阿兄骗我。」
多多露出讨好的笑容,「这石板是意外,阿姊,阿兄只是出于担心,不放心你一人出门。」
程欣月自然也明白,只是心中总有层顾忌。一开始她私心想将阿福留下,不愿他被家里人找到,才刻意将他拘在家中。随着时光过去,发现无人找寻阿福时,她又觉得不对劲。
她发现他时,其身上穿的衣袍品质极好,身边跟着一只价值不菲的海东青,还带着一把削铁如泥镶着碧玉的匕首,由这些可知,他的出身不会太差。既然如此,越是无人寻他,就越是透着古怪,毕竟有哪户大户人家会丢了个人却不寻找的?
她左思右想,大概就只有像程家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才能做得出来,所以与其让他面对可能的危害,倒不如少在人多的地方抛头露脸。
「阿姊,阿兄有大力气,他能护着自个儿。」
听到多多的话,程欣月忍不住笑开来,伸出双手把他圆滚滚的身子抱进怀里,「真不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才几岁的娃儿,口气像个小老头似的。」
多多嘴角不能克制的上扬,以前他没少跟阿姊亲近,只不过后来碍于阿兄的眼神,他就不再随意靠近,但心中还是想念阿姊的怀抱。
一大清早,灶房就传出呛辣的味道,程福山倒是不嫌弃的在里头帮着大锅炒着腌菜要用的辣椒酱。
清洗好的,不论白菜、萝卜,只要沥干水分,加入这个酱料,就能变得美味。
忙了个把个时辰,程欣月已出了一身汗。
「剩下的交给我装进瓮里送到作坊就成。」程福山看到她的模样,感到心疼,「你去梳洗一番,歇会儿。」
程欣月也没有矫情的接受他的好意,「你去作坊交代一声,说我今日晚些过去。」
「知道了。」家里的粗活儿向来程福山都揽在自个儿身上。
程欣月好好的冲了个澡,换身衣服,清爽的坐在院子的石椅上,只手撑着头,眯眼晒着太阳,让头发自然风干。
程福山从作坊回来,看见她懒散的样子,不由得摇头,「今日就别去作坊了,其实只要有你调的酱料或腌粉,后续可以交给他们。」
「过段日子再说吧。有舒适的生活,谁愿意整天过得艰苦。」程欣月舒服的微眯着眼,她不是个想事事全握在手上的性子,只是作坊开始运作至今不过半年,虽说李大娘和英嫂子能信任,但还有十个人还不太熟悉,她得自己盯着,毕竟是做吃食,不能有任何疏失。
他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程欣月惊得睁大眼,等回过神,她已经安然的坐在他大腿上,「你……你做什么?」
「不觉得这样坐着比较舒适吗?」
看着他漂亮的双眼,她一时哑口无言。
见她呆愣的样子,令他轻笑一声,「傻丫头。」
这声傻丫头令她的心口一突,晕乎乎的察觉他似乎已经很少叫唤她一声阿姊。
程福山朝她倾身,正要碰上她,大门却不识相的被敲响。
程欣月双颊微红,一把将他推开,从他的怀中站起身,一边走向大门,一边飞快的将自己的黑发盘起来。
程福山目光沉沉的瞪着大门,彷佛想要将门看穿,最好将门外的人碎屍万段。
程欣月被程福山弄得心慌意乱,也忘了问门外是何人,迳自将门拉开,蓦然眼前一花,一条带着一股浓郁香料的帕子挥过她的眼前,她连忙后退一步,这才看清门外站着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