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的秋学阳始终是个七品小官,直到女儿高攀贵婿,作者才给升了官,还是个没有实权的闲差。因此这辈子她每帮父亲升一级,就多少会倒点血楣,她无所谓的,只要爹娘开心、家庭美满,她乐意。
父亲的一生得益于她们母女,可陡然出现的母子,让她有严重背叛感。
因此即便认定母亲之死是受自己所害,她还是想弄清楚,母亲是否真的死于风寒?
犹豫片刻,她提笔添上几项药材,手中银钱还是太少,能制的药丸有限。
「秋子璎,你在哪里?」慕容羲在门口处大喊。
她放下笔,走到院中。「怎么了?」
「你会下毒,那会不会治病?」
「会。」她望着跑得满头大汗的慕容羲。
「快跟我来,有人生病。」
「好,等等,我拿医箱。」
她快步进屋背起医箱,慕容羲二话不说接过手,拉着人就往外跑。
这情况……真不是她拿翘,实在是身土肥肉阻碍了俐落行动,更何况他那速度是正常人能追得上的吗?她怀疑他练过凌波微步。
跑没几公尺,子璎就气喘吁吁,就怕还没见到病人,她先死于换气不及。
听见粗重喘息,慕容羲回头,发现她脸色泛红,像抹了两笔芙蓉艳色,于是往她身前一蹲,「上来,我背你。」
他背?她的体重哪是正常人能够负荷的?疯了他!她可不想救一个、杀一个,倘若压死无名氏的跑龙套,或许只是大病一场、阎王殿跑两趟,但压死男主,说不定历史朝代都得改写。
「等我喘几下再走。」子璎挥挥肥胖圆润的手。
慕容羲把医箱挂在脖子上,满脸认真。「放心,我发誓绝不摔了你。」
哪是怕摔啊,她是担心他负荷过度,脊椎断裂好吗?见她迟迟不动作,他再三保证。「我是真的没问题。」
见他如此坚持,子璎叮嘱。「别勉强,如果不行,就放我下来。」
不行?这是对男人的莫大嘲讽,哼哈!就算真不行、他也会一路行到底。
屁股往后撅,挽住她的大腿,一颠后将她固定在后背,他迈开飞毛腿飞快往前奔。哇咧,刷新三观,他真的有负重本领啊!居然负重百余斤,双腿脊柱依然健在,要是放到现代,肯定能在清洁队员的考核中轻松过关。
不仅如此,他上窜下跳之外,偶尔还来个小飞跃,想像一下超跑专家的灵活身姿,再想像一下被负在身后的感觉,没错、是的,在双腿站在实地上那刻,子璎吐得天昏地暗,中午的汤面全养了里正家前的桂花树。
额头黑线纵横密布,交织出一张黑网,网住慕容羲为数不多的良心。
他羞愧地偷眼瞧她,好像……炫技过度了。
胃部残食排空,她要一碗清水漱口,把嘴里那股酸臭味冲掉。
「病人在哪里?」
慕容羲连忙指向正屋说:「在里面。」
那是个男人,二十来岁,皮肤白皙、五官姣好,睫毛浓密、一双斜飞剑眉挂在额下,他紧闭双眼,彷佛正在忍受剧烈痛苦。
汗水不断从额头流下,枕头棉被晕染出一片墨色水渍。
子璎为他号脉,拨开眼皮,他的牙关咬得死紧怎么都扳不开,无法观察他的舌头。扯开衣袖细细检查过后,她拉开他的衣襟,意外地在中府穴、云门穴处看见几道黑色浮筋,竟然是……
「你坐过来。」
她指挥慕容羲上床,把男人的脚弯折盘起,让慕容羲坐到他身前。「你把他撑住,脱掉他的衣服。」
她取出金针一根根往后背插去,半炷香左右,男人不再疼痛,停止了冷汗狂流,短暂的舒适让疲惫的病患沉沉入睡。
后背的金针没拔除,慕容羲继续当靠枕。
「他生什么病?看起来有点吓人。」慕容羲问。
「他不是生病、是中毒。」
「中什么毒?」
来不及回答,几个男人闯进屋里打断了她的话。
其实也不算闯,他们几人本就在屋外待着,大概误以为她是里正家的人找来的大夫,而慕容羲应该也是受人所托去找她的。
见她顿住,突地有人拽住她的手,急问:「你怎会金针刺穴?谁教你的?你和江坤是什么关系?」
抬眼对上吕尊视线,是他——牛黄人蔘的失主?
他知道金针刺穴?他也是个医者?那么随身携带人蔘牛黄就很合理了。
黑色短褐的肌肉型教练也在,除他们之外还有三个男人,两少一老,一看打扮就不是普通百姓。
「快说啊,你光看我干什么?」
「江坤是我师父。」那年她收留了一身是病,狼狈落魄的江坤,娘治好他的病后,她成为江坤的关门弟子。师父的医术令母亲艳羡,但比起医术,师父更擅长用毒解毒。
吕尊猛然倒抽了气,兴奋地对其他人说:「主子有救了。」迅速转身,他抓起子璎肩膀。「快告诉我,江坤在哪里?」
「师父去年过世了。」
「什么?」瞬间从天堂掉入地狱,原来希望和绝望只有一线之隔,如果不是和阎罗王不熟,他很想到地狱求情。「他怎么死的?」
「年迈体衰。」
「别骗我,他肯定以身试毒,试出问题来了对不?早告诉他别这样,可他脾气比谁都倔……」开启碎碎念模式,吕尊垂头丧气,眼角浮上泪花,早就猜到了,若非出事否则怎么那么久不见消息。
夏琢气弱问:「你学到江坤几成本事?」
「五成。」她不往多了说,师父告诫过,世俗容不下擅毒之人,即使习毒是为拯救更多性命。
寇芹尧缓步走到子璎跟前,迎上她的视线沉声问:「你能医好主子吗?」
主子?她看看众人再看看慕容羲,人是他救回来的,身为前途光明的男主,她有必要为他争取善缘。「可以。」
寇芹尧强忍心中狂喜,表情却依旧刻板坚硬。「需要多久?」
「得看病患体质,施针用药,若加上药浴,快则一年慢则两年足矣。」
「别夸口,你可知道患者身中何毒?就算是你师父……」吕尊反驳,担心小娘子年纪轻不知轻重,如此夸下海口,倘若圆不回来……她可是江坤的弟子啊,他得护着。
「患者中的是莫核散。中毒之初的症状是疲倦,多梦夜遗,慢慢地皮肤变黄、眼球混浊,腹痛、呕吐,大夫常会误诊,当成肝病来治,但用药后症状却越来越严重,他运气不错,中毒时间约半年左右,倘若得到正确疗治,有机会完全康复,但若是再拖上一年半载,即便毒素清除,肝脏受损也有碍寿元。」
子璎娓娓道来,所有症状皆吻合,吕尊惊喜外更多的是惊讶,江坤将毕生所学全传给小娘子了?
「每天都要施针吗?」寇芹尧满怀希望地问。
「隔一天做一次施针药浴,每日汤药一剂,十天一个疗程,疗程结束后,再依病人情况斟酌药方与疗法。」
最近刚学会热情对待必得真心反馈的慕容羲道:「既然如此我们把他带回家吧,住在里正这里肯定不方便。」
「此事不劳公子,我们自会想办法。」子璎尚未拒绝,寇芹尧抢先回答,眼神里有淡淡的鄙夷。
子璎注意到了,他竟看不起慕容羲?受人救命之恩,居然做出这等表现?
他谁啊?要比颜值,在场众人无人可比拟;比武功,他会凌波微步、负重超跑;比学识,那也得考校过再来说大话。
重点是没有慕容羲,她哪会出手相救?真是个不懂感恩图报的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