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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深陷五里云雾,她的脑袋混沌不清,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直到听见有人不住地唤着。

  唤谁呢?她吗?有人寻她吗?

  她这般惹人讨厌的人,也会有人寻她?

  不……这世间,除了母妃,还有一人不管她做了什么,不会讨厌她更不会疏远她……阿炽,她的小艳儿,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弟弟……



  蓦地思绪清明,她想起受了重伤却不见踪影的他,双眼瞬间张开,他竟在眼前。

  她愣愣瞅着他,看着他憔悴的面容,乌青的下巴,盈满泪水的魅眸……

  「阿炽,你没事吧?」

  夏炽喉头滚动了下,逸出呜咽般的闷哼,硬是遏抑了满溢的欢喜,才哑着声道:「我没事。」

  「嬷嬷不在,你又没在房里,吓着我了……」她想伸手摸摸他的脸,才发现自己连移动手的力气都没有,彷佛回到刚进入这躯体那当头,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离去。

  「前晚有人夜袭,那时我已经好了许多,让嬷嬷回自己屋里躲着。」他解释着,好几次快说不出话。



  「……前晚?」

  「嗯,你昏迷了快两日。」他几乎以为他要再一次失去她。

  若不是大夫当晚被她留在家中,他不能也不敢想像她会变得如何,他又会如何。

  易珂眉头微蹙着,想起失去意识前,胸口痛得厉害。这两年,她以为自己已经养好身子,结果不过是小跑一段,竟又将她打回原形……看来,她这身子根本就没有康复的一日。

  「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待在房里就是,有我在,不管怎样总会护你周全。」失而复得的她,是他愿意倾尽一切换取,哪怕要他的命,要他生生世世不得轮回,他都甘愿。

  「你不见了……我怕……我好怕……」她噙着浓浓鼻音,泪湿了眼角。

  他负伤在床,有人杀进来,调派的人手也还没到,也不知道夏字班的人挡不挡得住,她怕得受不了。

  夏炽直睇着她,俯身拥着她,哑着声,「我才怕……」这两天的等待,几乎要将他给逼疯了。「答应我,要好好的……往后,不准再跑,我会护你周全,让你再也不惊慌,你……别再吓我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还以为已经好了大半。

  易珂把脸贴在他的肩头,在他怀里感觉安心不已,然而当肩头衣料被浸湿的瞬间,她察觉不对劲。

  「哥哥,你怎么了?」她急着想看他的脸,他却起身别开脸,背对着她。

  她看向自己的肩头,那是被泪水浸湿的痕迹,她怔怔地看着,再缓缓看向他的背影,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却突地听他道——

  「丫头,你怎会知道我中了毒?」

  易珂顿了下,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硬生生挡下,思索片刻才道:「我爹对些毒物有研究,所以我知晓中了毒,不见得血会变黑,有时些微颜色变化也可能是毒物所致,所以才如此推测。」

  她在宫中见多了中毒之事,多少有点心得。她想,也许有人在他清醒时说了什么,才教他这么问。只是,他怎会在这当头问起这事?

  正疑惑着,见他转过身,俊颜已不复方才的激动,眸色有些淡然,「我倒不知道燕成懂这么多。」

  她垂着眼避开他的注视。「我这不就是猜测?瞎猫遇到死耗子罢了……哥哥,我好累,能不能再歇会?」她疲惫地闭上眼,压根不需要佯装,因为她实在很虚弱,要不是想确定他的安好,肯定会多昏一会。

  「丫头。」

  「哥哥,我累了,你……」

  「你是否愿意嫁与我?」

  易珂顿了下,突地瞪大眼,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口……所以,他担忧她担忧到落泪,真是因为他喜欢她?怎么会?她到底是哪里好,教他这般上心了?

  不是说喜欢她吗?怎么才没多久又喜欢上她……她在想什么啊,绕得自个儿头都昏了。

  「待你及笄,咱们成亲吧。」

  「不!」她想也不想地道。

  「为什么?」彷佛是意料中的事,夏炽面色平静。

  「因为我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

  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真心把他当弟弟,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再者,她这个破身子谁知道还能撑多久?

  一年?两年?她好不了的,注定无法与他到老,又何必担搁他,何必让他再痛一回?

  夏炽掀唇轻笑了声。「世间夫妻成亲之前何来男女之情?成亲之后自有夫妻之情。」

  易珂直睇着他,不着痕迹叹了口气。「哥哥答应过我,谁都不能拘着我,让我做不想做的事。」

  夏炽笑意依旧,只是多了分自嘲。「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他怀疑她的身分,也从一盘凉粉里确认了她,可她从不吐实……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罢了,由着她吧,是他贪心了,才想将她占为己有。

  她心里早有了人,是他自个儿无法放下。

  看着他离去的孤寂背影,易珂没来由地想掉泪。

  如果嫁给他,可以让他粲笑如昔,她可以嫁,可是如果嫁给他,却是让他守着她离开,泪流满面……又何必呢?

  老天何苦这般折磨他?

  几日后,得知他准备再前往能州,易珂急着要紫鹃去把他唤来。

  夏炽一进房,她立刻发现他身上的袍子是她缝制的那件!

  「你你你……谁把这袍子拿给你了?」一问出口,她就知道自己白问了,分明是紫鹃背叛她!

  紫鹃一接收她的目光,立刻垂着脸逃之夭夭。

  「不是给我的吗?」他问。

  「是……可是,我还没弄好呢,袍角本是要绣花样的。」

  「绣花伤眼,往后别绣了。」

  易珂不禁哼笑出声。「当初是谁要我绣手巾给他的?」还条件交换呢。她咂着嘴,看着自己亲手做的衣袍穿在他身上,更衬出他高大的身形,只是……「是不是大了点?还是你瘦了?」

  「瘦了点吧。」

  她抿起嘴,伸手想拉他衣袍,可想了想还是安分点,省得他误解,可是当她的目光扫到他腰间的荷包时,不禁死死瞪着。

  这……分明就是当年她送他的荷包,真丑……他怎么敢戴着出门?她当年怎么有脸送给他?能不能还给她?

  「怎了?」夏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个荷包好丑,取下吧。」简直是不忍卒睹,看得眼疼。

  夏炽将荷包握在手里,轻声道:「这个荷包陪着我出生入死,有它,每每让我化险为夷,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取下。」

  易珂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纠结在荷包上头,毕竟那里头有她诚心求来的护身符,他带在身边也好,只是荷包真的好丑,她当年是哪来的自信引以为豪的?

  「不说了,我要走了。」

  「等等,你伤势没好得这么快吧,怎么就急着去能州?」

  「那夜留了活口,如今已供出主使者,自然得赶紧做个了断。」话落,他想了下又道:「我还是将夏煊和夏炬留下,你要好好养病,别胡乱走动,不准再跑。」

  「我知道,可是你的伤势……」

  「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可能?才几天功夫。」她可是亲眼瞧见他的伤势的,口子又深又长,就算大夫缝了伤口,也得多休养个几日才成。

  「你不信?」见她摇头,他作势要脱衣。

  「你干么?」她戒备起来,死死瞪着他。

  「脱给你瞧。」

  易珂本是要阻止他,可想想不对,她应该眼见为凭,否则他肯定骗她,于是她定定地坐在床畔等着,夏炽的动作却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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