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楚茉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因为我不喝避子汤,你就派嬷嬷来惩罚我,教我规矩,女官又口口声声说送来避子汤是陛下的旨意,我自然要按照规矩喝了啊……」
她的控诉令萧清澜脑袋空白了一阵,之后他握拳轻敲了额头一下,无比后悔自己曾经对她的狠心,懊恼地道:「竟是这样的误会……你也知道朕……朕只喜欢你,恨不得你为朕诞下子嗣,听闻那事才会那样生气,怎么可能叫你喝避子汤?此事朕会查清楚,必然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那委屈已经受了嘛!你要怎么赔我?」楚茉不依地望着他,指控的眼神竟是那般缠绵幽怨,勾人至极。
萧清澜很清楚自己始终没有停止爱她,这时候什么自尊、什么脸面全被他抛在一边,他伸手轻揽过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又怕弄疼了她的伤,动作小心翼翼的,「你要朕如何疼惜你,朕都应。」
他这般说法已是变相的低了头,总不可能让天子之尊来和她道歉,楚茉哪里有那般不识好歹继续拿翘?自然是一双玉臂马上缠了上去,就像她以前和他撒娇那般,在他怀里钻着扭着,这不仅仅是邀宠,也是思念。
「这阵子在教坊里,我想了很多,当初你问的问题我没能回答,是因为那些问题我从没想过,后来离了你,也算想得通透了……」她贴着他的耳廓,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着,那话语像支温柔的箭,送进他耳中,「其实我好爱你,好爱好爱,胜过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萧清澜闭上眼,完全无法控制内心激越,紧紧回抱住她,送上热烈的一吻。
美人儿这般软绵,这般熨贴,几乎是在瞬间融化了他的心,有了她的爱,他又如何不是在这瞬间拥有了一切?
两人都是久旷之身,干柴烈火一燃,自是爱得激情,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潘郎。
他终于知道,其实他要的,不过就是她爱他这一句话而已。
阿史那勃勒没有得到美人,宫宴后隔没几日便怒气冲冲的带着使团离京北归,所谓的谈和也没谈出个结果,让主和派的官员们有些尴尬,而主战派的一群官员自然是借此机会冷嘲热讽、上窜下跳。
不过还不待这事吵出个结果,另一件事很快地又吸引了京城中人的目光,马上成为谈论的焦点,什么突厥的没两日就被忘到一边去。
那就是楚茉复位了,而且还跃升成为楚婕妤,位分与魏红相同。
众人只见日子过去这么久,陛下却没看过魏婕妤几面,反而升了另一个背景不怎么样的女子为婕妤,简直大大搧了太后的脸。
原本这只是天子的家里事,一个小小的妃子升位,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然而楚茉却是不同。
宫宴里的那一场战仙舞着实惊艳四方,阿史那勃勒宁要美人不要赏赐,还有事后陛下拒绝阿史那勃勒,亲自宠幸了那美人,诸多消息传出宫中,自然有许多官员千方百计的去查那美人到底是谁。
不查则已,一查之下发现那舞姬原来是前阵子被贬入教坊的楚美人,这下京城便炸锅了。
原来楚美人圣眷不衰,之前贬她位分,说不定只是两口子吵架,现在不就和好了吗?
有这般那般的流言加持,楚茉的美貌也被大加吹嘘,再加上那战仙舞着实不俗,她简直被吹捧成了妲己那类妖妃般的人物。
也因为这样,京中贵女们开始模仿楚茉的一切——楚茉宫宴时的舞衣华丽不凡,布坊中的孔雀罗布匹因此卖到供不应求,贵女们还在额间贴起了火焰形的花钿,甚至还有不少豪门富户请来专门的舞伎教授自家女儿跳战仙舞,以能完整跳完一曲为荣。
还不知自己已成了京城众贵女模仿对象及谈资的楚茉,莫名其妙地接到了升位的诏书,在萍姑欣慰的含泪相送下,被内侍带回了皇宫之中。
上回的内侍是带着讥讽的冷笑将楚茉由紫云阁带走,但这回的内侍却是端着谄媚的粲笑将楚茉由教坊迎回。
萧清澜原想让楚茉搬到更大的宫殿,但剩余空着的宫殿都距离承香殿及延嘉殿太近,他不放心,所以还是让她搬回了紫云阁,若她想搬家再搬。
楚茉本人还在云里雾里,紫云阁已在眼前。
踏入这个久违的地方,一群熟悉的宫女跪着行礼,最前面的那个赫然是含香。
含香噙着泪,又哭又笑地道:「楚婕妤,你终于回来了!」
楚茉虽是离宫不久,却也有过尽千帆之感,不由叹道:「含香,你竟在等着我吗?」
含香含泪点头,但又摇头,「当初婕妤被……被送出宫后,奴婢不知陛下要怎么处置奴婢们,整个心都慌了……」
像含香这类大宫女,旁的嫔妃自是对其忠心有疑,就算被分发到其他宫殿服侍也注定不会受到重用。可如果被发还尚宫局,分到其他的局司,也不见得能得到什么体面的职务,最多还是沦落去干洒扫洗衣这类粗活,比起先前因罪被斥的春喜没好上多少。
「可是后来胡公公遣人来,要我们继续留在紫云阁,把门户好好看紧了,一应器物都要小心维持。奴婢就在想,是不是婕妤还有回来的一日,所以当初你来不及带走的首饰衣物等,都放在原来的地方,今早陛下还赏赐了许多……」含香如释重负地说道。
楚茉却是沉默了,当初萧清澜做得那样决绝,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出头的一日,事实却证明,即使他再怎么生气,再怎么对她失望,他也未曾真的放弃过她,还是把她放在心尖尖上。
那日温柔的一夜,到现在如梦似幻,隔日早上他起身时还搂过她亲热了好久,特地交代她先回教坊好好等他,等着风光回宫。
这是过去从没发生过的事,或许他也觉得,两人的重逢美好得太不真实吧?
将事情翻来覆去想了一遍的楚茉,蓦然笑了,有什么被自己心爱的男人爱着还要幸福的事呢?
她欣慰地看着含香还有下头一排宫女,除了老面孔外还有些生面孔,不由自嘲道:「留在紫云阁也好,听说隔壁佛堂种了新的白菊,以后贤妃再办个赏菊宴什么的,也方便咱们拿出新货。」
在场的宫女们不由哭笑不得,之前那有些沉凝的气氛略散了去。
楚茉挥手让她们各自退下,只留下了神情有异的含香。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她自是注意到了含香欲言又止的神情,才会遣开旁人。
「婕妤方才说的话,让奴婢想起了春喜,有些事实在是不吐不快……」这事含香一直闷在肚里,又因牵扯甚大,所以说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春喜不是当初在陛下面前挑拨离间,被杖责发还尚宫局了?」说起春喜的小人行径,楚茉却是心平气和,觉得出宫这一遭,好像没什么能刺激到她了。
含香一咬牙,有些不平地说道:「当初奴婢还想着春喜哪里来那么大底气,敢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后来春喜被斥,奴婢觉得她傻,冀望着不该是自己的东西,可是婕妤出宫这一回,倒让奴婢看清了些事。」
接下来她说的话,饶是自以为心平气和的楚茉,也掀起了些波涛。
但见含香咬牙切齿地道:「被陛下斥责的宫女,哪个有好下场呢?偏偏春喜不同,她害了婕妤后只在尚宫局待了几日,等婕妤一出宫,转头她便被调到彩丝院了,听说在魏婕妤面前还颇为得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