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也不是萧图南的错,没人可以在历经那些后还保持初心,只能说他们的缘分就是到十八岁。
至于孩子……是真的有就好了,虽然她觉得可能又是假怀孕。
她摸着肚子,真的觉得肚子大了些,可前两次也是这样的。
她不敢想太多,可是又忍不住幻想有个小娃儿那该有多好,对她来说,没什么比得上给萧图南生孩子。
袁朝阳两手握着铁栏杆,「萧图南,袁家的案子是不是真有头绪了?」
「有,你不用担心,现在还是把心思放在肚子上吧。」
「肚子……」袁朝阳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怕又是假的……太医说过,我的身子并不好……」
「不会的,这次一定是真的,太医也说过,你是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
因为杜太君跟袁太太就在后面,萧图南话没说完,但他们都懂,那天是在她熟悉的环境,你情我愿,她还喝了点酒,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袁朝阳低声,「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我出去就派太医过来给你把脉。」
「不要把脉。」袁朝阳摇头,「我想多高兴几天。」
说穿了,她还是觉得自己这次是假的。
萧图南真想现在就叫孙忠开锁,把人带回秦王府去安置,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不能胡来。
二十五岁的他已经懂了,他现在不只是他自己,他还代表了秦王府,还代表了皇家的脸面。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成亲时自己成熟一点,或许父王会很满意,或许会早早给他请封世子,袁朝阳如愿成为郡王妃就不会离开——可是那样还算两情相悦吗?她要的始终不是他。
她刚离去时他很愤怒,后来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争气才是硬道理,这几年他也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但三个月前宫中的旨意下来,他成了袁家轻纱的监督,再见袁朝阳,他才发现她还是可以轻易撩拨他。
被她勾引,两人温存,她现在怀上了。
萧图南知道自己的人生又要起波澜,复杂中竟又有一丝高兴,他甚至觉得袁朝阳对他没真心也无所谓,反正她终究只有回到他身边的这个选择——孩子他是不会放手的,她一定也舍不得。
正妃之位无论如何不可能,他对她再难忘情也没糊涂到这个地步,正妃还是选焦小姐吧,孝顺,听话,两家门户也相当,焦小姐琴棋书画皆擅长,适合当羽丰郡王妃。
「袁朝阳,孩子本郡王也有分,不是你说了算,下午本郡王会派太医来,你乖乖把脉,本郡王会再做安排。袁家的事情不用担心,只要搞鬼的人不是袁家,我就有办法把你们捞出大牢。」
「萧图……不是,郡王。」袁朝阳从侧坐改为跪坐,「民女一家十几口命,还请郡王垂怜几个哥儿姐儿年纪小,别让他们失了依靠。」
萧图南一点都不想听到她喊他郡王,那代表他们又拉远了距离,他们可是有孩子的人,应该是萧图南与袁朝阳,不是郡王与民女。
他想起她放在樟木箱子的琉璃盏,檀香梳,还有仙人纸牌,他想问她为什么还留着,但想想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管她怀孕是真是假,都得好好过完这一生,这样自己才能放心的过日子。
他对袁朝阳的感情太复杂了,一下想要她在身边,哪怕没有真心也没关系,一下又觉得应该各自活着,然后她活得很憋屈,很吃力,常常为了袁家的事情来恳求他,而自己则是畅快逍遥,看心情帮帮她,最后获得她大量的感恩。
萧图南定了定神,「本郡王来是想问,袁家有没有什么仇人?」这句话倒是没刻意压低嗓子。
隔壁牢房传来袁大丰的声音,「有的,二叔三叔都把我们家当仇人。」
「是。」杜太君也循着声音靠过来,「当年老太爷过世后,老身把庶子们分了出去,他们本就不甘愿,这几年看我们袁家蒸蒸日上,更是百般不满。」
萧图南点点头,「有没有具体的事项?」
「有的。」袁老爷抢着说:「我们生意做得好,二房三房还去告了宗主,说要重新分配财产才公平,后来是草民母亲拿出证据,多年来拿嫁妆养家,那些他们以为的袁家资产,都是草民母亲的嫁妆,二房三房这才做罢,但还是骚扰了大丰一阵子。」
袁大丰接着说:「是,他们求宗主重新分配财产不成,又哭着要草民看在同支分上多多提拔,还要合资做生意,可是我们跟二三房从来就不和,所以都婉拒了,草民听一个族伯母说,二三房还拜黑庙,祈求我们这支倒大楣。」
袁太太第一次听到,拍着铁栏杆大怒,「太不像话了,老太爷不善经营,二十几年前陆续把铺子卖了,要不是母亲嫁妆丰厚买回来,搞不好都要流落在外姓人手中,虽然挂着袁家招牌,但都已经是母亲的私房,凭什么给庶子?母亲看在他们喊了几年母亲的分上,各自给了三百两,已经很宽容了,居然还想害我们,也不想想族伯分家可是只给庶子一百两,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大岂,这等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袁大丰道:「儿子觉得不是好事,郡王问了,草民这才说起,要说想要袁家倒楣的,那肯定是二三房。」
萧图南知道袁朝阳还有二叔跟三叔,成亲时那两房还跟着住一起,招呼也是打过的,庶子跟嫡子不和也是人之常情,被分出去后诅咒嫡子倒大楣更是不意外,不然城郊那几座黑庙就不会香火鼎盛了。
萧图南问道:「还有呢?生意上有没有跟什么人竞争?」
袁大丰拼命想挤出栅栏,但是没办法,只伸出手在空中挥舞,十分激动,「还有周家,先前岑贵妃用的是周家轻纱,今年才改用我们袁家的,让周家很没面子,听说周老爷跟周少爷都被罚跪祠堂了。」
萧图南蹙眉,周家应该不太可能,周家除了岑贵妃的轻纱,还供应甘淑妃的轻纱,甘淑妃可是太子生母,有这条路在,就算失了岑贵妃这边,也不至于生气到要谋害人命,商人而已,不是土匪,不会动不动打打杀杀。
若要毁了袁家,买通匪人灭门就是,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不管谁,只要事情牵扯到皇家就不可能善了,何况还是皇上在意的宣凝公主——一个八字带福的公主,给了一个渐老的皇帝很大的安慰。
皇帝震怒的不是公主被害,震怒的是自己的「福」受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宣凝公主身体最不舒服的那几天,皇上也睡得不好,加上钦天监正的胡言乱语,皇上更坚信宣凝公主代表自己的运势,袁家人死不足惜,但想害自己运势的人必须揪出来。
萧图南道:「本郡王知道了,只要你们没做大逆不道的事情,本郡王定会还你们袁家清白。」
就见袁家女眷一起磕头,隔壁虽然看不到,想必袁老爷也带着几个儿子在磕头。
萧图南看着袁朝阳,心想,等着,我很快救你出来。
然后又忍不住想,袁朝阳,你千方百计离开我,现在还不是得靠我?
心里有点愉快,但看她又脏又憔悴,内心又复杂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总之,先把这案子了结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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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图南回到秦王府,珍之立刻摆上晚餐,八菜两汤,主仆多年,自然伺候得十分恰当。想当年他可是有四个贴身大丫头,珍之,有之,莲之,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