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见她懂事,闵老夫人宽慰地笑了。
闵允怀夫妻则是对她的明理也频频点头,倒是想不透这谣言怎么传的。当初向洛家人打听,个个都隐晦地暗示洛瑾任性难搞,今日一见却非如此,这洛家究竟对洛瑾有多不满,需要这样诋毁一个小姑娘,见她在婆家过得不好,他们就高兴了?
众人原本心头的那几丝不满,在这瞬间化为了同情,心头不由后悔今日敬茶该多请些人来,这会儿把场面弄得这么冷清,倒是更委屈洛瑾了。
一旁嬷嬷送上了茶,洛瑾向闵老夫人叩首后,奉上了茶,闵老夫人笑呵呵的,送上了红封压在杯下,算是接纳了她这个儿媳妇。
闵老夫人望着洛瑾,有些迟疑地问道:「二郎的身体一向不好,你们结了亲……你娘家可有说会让谁来医治他?」
洛瑾老实地摇了摇头,据她所知,洛家根本不准备救治闵韬涵。
闵老夫人的脸色微微一沉。「洛家这是准备毁诺了?那二郎的病……」
只这一句,屋里的气氛又紧绷起来。
闵允怀心中难受,知是洛瑾和伯府都受了算计,却依旧劝道:「娘,这毕竟不关弟妹的事,她……也是无辜的。」
是啊!洛家只是想把洛瑾赶出门,反正人都娶了,即便毁诺又如何?退婚的话文安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至于洛瑾,在伯府过得越差,只怕那吴氏会越得意吧!
众人既愤怒又感慨,看向洛瑾的眼神也不对劲了,但毕竟没有把气发在她身上。
张氏上去拍了拍闵老夫人的背,替她顺顺气,便道:「娘先别急,洛家怎么做,可能也不会向弟妹说得清楚,晚些我让人去问问洛家,说不得就派人来了。」
洛瑾见状,不由在心中微微叹息,她前世怎么就瞎了眼,看不出闵家人的敦厚。
以前她觉得闵老夫人严厉刻薄,现在却只觉得她庄重慈爱,为了儿子殚精竭虑,令人心酸;过去她觉得闵允怀罗唆挑剔,如今见之分明宽容讲理,对弟弟的友爱溢于言表;就连她一向看不顺眼的张氏,当初她有多讨厌张氏的圆滑世故,如今就有多庆幸她的圆滑世故。
于是她开口道:「娘,大哥,大嫂,我的医术不敢说顶尖,但在洛家小辈里也算拿得出手了,不管洛家准备怎么做,至少有我在,我便会好好的替夫君调养身体,他的病……总之你们担心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的。」
这番话并无任何逞强,洛瑾颜色好又聪颖,在生母未亡故前还算得洛父宠爱,在小辈学习医术时,她即使身为女儿也是能跟着一起学习的,及至生母故去,她与父亲因吴氏关系变差,也无损她对医术的刻苦学习,毕竟后来她在洛家没有任何人能信任,唯一能相信的唯有学到脑子里的医术了。
前世她曾偷偷替闵韬涵把脉,知他心疾从娘胎带来,根治不了,不过好好将养,仍可以与常人般生活无异,只是那时她恨他错待,根本不想帮他,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气死。
这是她最大的遗憾,最深的伤痛,她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第一章 真正踏入闵家门(2)
闵老夫人及闵允怀夫妇在听完她掏心掏肺的话,齐齐眼睛一亮。洛瑾医术如何他们的确不知道,可是这不难打听,没必要拿来骗人,如果是真的,那闵韬涵的病不就有救了?
「你有本事救二郎?」闵老夫人急急问道。
「不能说救他,他的病是天生的,只能养。我昨夜观他脸色,似是忧思过重,导致心血不足,气脉瘀塞,之前才会突然闭过气去,若他愿意让我好好看看,或许调整一下他现在吃的汤药,能慢慢助他益气活血,恢复元气。」洛瑾思忖道。
她说得有条有理,竟与先前太医看过后做出的诊断如出一辙,闵老夫人等人当下都信了,心头也泛起喜意。
「既然如此,那二郎就拜托你了。」闵老夫人忘情地起身,抓住了洛瑾的手。
一个母亲手中的温暖,直接地传了入了洛瑾心中,她想到了自己没了母亲后在洛家受过的苦,突然很羡慕闵韬涵。
所以她不能让他们失望啊!只有让闵韬涵好起来,她才能无愧于心的在这伯府里生活,毫无芥蒂的接受他们对她的好意。
她用力地回握了闵老夫人,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那股子决心清清楚楚的显现在脸上。
也就是从这一刻,洛瑾才真正踏入了闵家的门。
洛瑾与闵韬涵居住的院落揽山居,在平地上叠石掇山,植树嵌亭,下方小桥流水,屋舍之间由曲折的长廊相连,最后没入茂林繁花之中,颇有曲径通幽之趣,行在其中自然写意。
揽山居中有一藏书阁,汗牛充栋,听说里面所有的书闵韬涵全看过,在他身体尚可时,还数次请在后宫封为太仪的长姊闵姝萍让他至御书院一观,每每一观就是十天半个月,直到他受不了又犯病了才被抬出宫,但他屡试不爽,似要将御书院的书全看尽了方罢休。
院子的最后面有一口井,还有自己的小灶房,可说起居作息所需一应俱全,这些都是因为闵韬涵大部分时间离不了揽山居,总得让他生活方便。
这样的居住环境却是大大的便宜了洛瑾,即便她不出院门,亦不会感受到丝毫不便,食衣住行院子里全能解决,因此除了每日至正厅向闵老夫人请安外,嫁入文安伯府后约半个月时间,她全扑在了揽山居里。
白日,她将院里一些不适宜的植物除去——比如月季带刺,万一闵韬涵在院子里一个脚软靠上,那可是遍体鳞伤;又或者兰花与玉丁香的浓郁香气易引起闵韬涵气喘不适;百合的花粉有毒、紫荆的花粉引咳,千里香在夜间盛放开花,殊不知这种花的香气易引得有心疾者胸闷晕眩,甚至加重病情。
到了夜晚,她会趁着他入睡偷偷的替他把脉,依据病情细微的调整他的药方,到了闵韬涵的用药时间,她必亲自煎药,只不过依旧让福生端去给他,她知道他仍不信任她,怕他拒绝服药。
时近严冬,闵韬涵房里的炭炉是永远不熄的,洛瑾特地换了上好的银霜炭,烧起来几乎没有烟,也将炭炉摆在下风处,务必让屋子里空气流通;他的被窝里也塞着汤婆子,时间到便让人换成新的,保暖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不过即使已然做了这么多准备,洛瑾依旧觉得不够。其实要让闵韬涵慢慢好起来,最适宜的方法仍是食补,她在未出嫁前于洛家学医,精研的就是药膳,因为洛父好吃,她想用药膳去讨好他,只可惜洛父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便厌弃了这个女儿。
前世她不想做给拖累她人生的闵韬涵吃,现在倒是想做了,却担心他不肯吃。左思右想之下,洛瑾命人取了些药材来,便先在揽山居的小灶房里捣鼓起来,总是会有办法让他吃下去。
她心中想到的是猪肝人参当归粥,治气血两亏,解毒去燥,润肺而不寒凉,养心且不滋腻,只不过猪肝是贱物,文安伯府不可能有,她便取了一副羊肝代替。
羊肝不似猪肝腥臭,且是皇朝太祖喜食之物,多受世人推崇,同时补血益气的药性比起猪肝也不差,洛瑾用上好的醴泉春酒将羊肝洗净,切成薄片腌渍去腥,再起砂锅加入切片的紫团参、当归、酸枣仁等药材及葱姜盐等调料,煮沸后加入大米,约半个时辰后再加入腌好的羊肝片,撤去柴薪以文火继续熬煮,两刻钟后起锅,滴上几滴芝麻油,便是又香浓又顺口的羊肝补血护心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