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韬涵如今有本钱说出这句话了,因为他由沉痫中爬了起来,重新站到了阳光下,那么所有针对文安伯府、针对至亲的阴谋诡计,他将一一击破,绝不手软。
洛瑾几乎是着迷地看着闵韬涵,她早知他生得好,如今被她养出了些健康的血色,看上去更加俊雅不凡了。
此时闵韬涵恰好转头,与她迷恋的眼光对个正着,洛瑾粉脸一红,别过目光,他多看了她一眼,几不可见地一笑。
小俩口的眉来眼去自然没逃过闵老夫人的眼,她不由暗自点头。想想二郎这孩子自小病弱,这只能靠他自己克服,家中的人都帮不了他,他已经孤独了这么久,现在有了洛瑾能陪他一起对抗病魔,总算不用再孤单一人了。
闵子书在回文安伯府后被闵老夫人骂了一顿,之后闵允怀得了闵韬涵的话让他乖乖的待在府里,别再出门闹事,于是这小子便像只鹤鹑般窝在院子里,虽然还是镇日无所事事,但至少不会再让闵老夫人找不到了。
元宵节过后,百官回朝,很快便来到了凤凰日。
太初历将天上的星星分为二十八宿,纪录日月及金木水火土五星的规律,应用在天文、风水、占星上头等等,二十八宿分别归属于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星官,随着星宿运行,与干支历对应,可卜定每日吉凶。
一年有「春危、夏昂、秋胃、冬毕」四个凤凰日,其中春危指的便是立春后的危日,此时朱雀凶星当头,但遇凤凰降临,有压制之意,是属于女性的大吉之日,最适宜嫁娶,偏偏到了这一天,却是闵子书大难当头。
一大早府里的人刚用完早膳,大门便砰砰砰地被人敲得震天价响,门房才出去察看,竟被推了进来,来者数人气势汹汹,幸亏此时伯府的侍卫涌上,将其拦住。
屋里的闵老夫人、张氏、闵韬涵夫妇听到了侍卫的通传,急急赶到前院,发现领头人并非凶神恶煞般的市井之徒,反而长衫襦衣,该是个文人,只是他身后带着的几名打手面色不善,像是准备一言不合就开打似的。
洛瑾还没踏进院内,远远地见到了闹事的那个人,眼睛不由睁得老大,脸色也微微苍白起来,脚下不受控制停住了,便没有跟上闵韬涵。
幸好旁人忙着处理这外头的混乱,尚无暇顾及到她,没发现她隐在了一旁。
伯府的大门仍开着,外头已经有些百姓围观了,闵韬涵当机立断地道:「关上大门。」
那领头人立即厉声道:「你们想做什么?」
「无论你要说什么,还不确定是否与我们文安伯府有关,伯府的事无须让旁人看热闹,你有事上门,就要依我们伯府的规矩,否则不管你是谁,都给我出去。」闵韬涵看上去消瘦体弱,气势却是不凡,一句话便让来人不敢再妄动。
那人一脸提防地道:「好!反正我要说的事,你们文安伯府赖也赖不掉。我告诉你,我是当今太学正于原生,我要找的是闵子书,把他给我叫出来。」
闵韬涵做了手势让人去叫闵子书,盯着于原生的神情却并未放松,直到闵子书出现,看到了来者居然是于原生,居然缩了下脑袋,欲上前的脚步停了一下。
一看他这副模样,闵韬涵就知道肯定有事,不过可不能让对方先发制人,于是闵韬涵便道:「想来于学正应该也不想进府细谈,否则也不会带着一批人来闹事了,那我们便在这里说吧!舍弟自从两年前秋阐过后,便没有再进过太学,不知道于学正寻他何事?」
于原生原本还想着进屋子里大闹一场,就算摔几个古董也解气,现在被堵在这院子里,旁边还围着伯府侍卫,感觉闹起事来缩手缩脚,他索性不看闵韬涵,将注意力全放在了闵子书身上。「闵子书!你辱我女儿凤娘,现在你说该怎么负责?」
于原生此话一出,无疑像在文安伯府燃了炮仗,闵老夫人首先沉不住气,大喝道:「你说清楚,什么叫辱你女儿?」
于原生一脸悲愤地道:「闵子书奸淫了我女儿,事后还不理不顾,要不是凤娘成天以泪洗面,被我察觉不对劲,她还不敢说!」
闵老夫人当下炸了,转向闵子书骂道:「你这孩子在外头做的都是什么事?你真的欺负了于家女儿?」
闵子书欲言又止半晌,才讷讷地道:「我……我根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日我和赵制他们去喝酒,喝得烂醉,结果隔天起来于凤娘就睡在我身旁。我吓了一跳,可她一看到我就一直哭,话也说不清楚,然后就跑了……我连问明白的时间都没有。」
于原生愤怒地插话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他已经承认奸淫了我的女儿!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
「于学正稍安勿躁,此事尚有不明之处,先让我问上一问。」在场约莫除了闵韬涵,没有人能保持冷静。「三郎,我先问你,在此之前你可认识于凤娘?」
闵子书点点头。「认识。我在太学时就见过于凤娘几次,并不熟悉,后来与赵制他们熟了,那于凤娘与赵剬的妹妹要好,所以才多说了两句话,平时是不往来的。只是过年前那两个月和赵制他们喝酒的次数多了,于凤娘也来了几次,才略有交情,但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
「行了。你说那日你喝得烂醉,醒来于凤娘已在身旁,地点在哪里?」闵韬涵又问。
闵子书赧然回道:「就在我们喝酒那悦来酒楼的客房里。」
「那赵制那些人呢?尤其是他妹妹,于凤娘就是跟着她去悦来酒楼的吧?」
「我醒来时就只有我和于凤娘,其他人都不在酒楼里……」闵子书没说的是,那日也就是除夕,之后他吓得直接躲回伯府,所以其他人如何他也不甚清楚。
闵韬涵打住不再问,只是直勾勾的看向了于原生。「于学正,过程你也听到了,此中疑点甚多。首先舍弟喝得烂醉,连自己被搬到客房都不知道,如何有力气犯下奸淫之事?你说令媛被舍弟侵犯,可有找来稳婆检查?」
于原生被问得一怔,有些迟钝地道:「但凤娘一直哭,肯定是闵子书对她做了什么……」
「是不是真的有做,我们只认证据。」闵韬涵说得冷酷,却是事实。「此外,令媛与赵制之妹相熟才会同到悦来酒楼聚会,为何宴后赵制只把妹妹带走,反而将令媛留下,以至于有了之后的事?这想陷害的究竟是舍弟还是令媛?主使者是谁?意欲为何?」
于原生听得目瞪口呆,彷佛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闵韬涵冷笑。「既然于学正没有证据,也不确定当中是否有什么阴谋,只怕我们文安伯府不能将此事认下。」
嘴巴张张阖阖了几次,于原生才终于挤出一句话,「那你们是不想负责了?难道不怕我告上御前——」
「此事就算要告,也是京兆尹负责,你直接告到到御前,先不说你见不见得到万岁,就算真有机会让你见了,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僭越的罪责,在你替女儿求得公道之前,你这学正的位置只怕会先被夺了。」
闵韬涵言辞犀利,目光尖锐,竟看得于原生回避相视。
「而且我们伯府也不怕你去告,你并无证据,同时此事闹开来,对舍弟顶多就是名声略损,文人顶着个风流的名头也无伤大雅,但你女儿此后可是名声全毁,以后大概也乏人问津了,你真要这么做?何况于学正一来就宣称此事为奸淫,为何就没想到会不会是于凤娘自愿,否则如何解释她为何会留在客栈里头,与舍弟共度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