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古代没有卫星,要绘制一张地图来,得跋山涉水去测量出来,大到战争,小到生活都离不开地图,能拥有这样一张地图,若非权贵,便是将军。
「你今天随意多了。」以前的她总表现得大度,偏偏又看得出来她那好商量的态度有着几分刻意,可现在这小女儿情态不知怎么地取悦了他,看着也鲜活许多。
他不好女色,但为了后代传承,开枝散叶是他的责任,他知道一个好妻子对于男人的重要,所以有时候他愿意放下身段做一些能让她高兴的事。
「爷不是不知道夫妻就是搭伙过日子,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在自己家里就随意些,要是哪里惹恼了爷,还请原谅妾身的无状。」随意不随意都他说了算,她也领略了一把这男人看心情说话的滋味了。
晁寂感受到突然冷下来的气氛,心里不禁涌出一股难言的复杂,瞧,她就是这样防范着自己,他言词略微激烈些,她就往回缩,其实也不算激烈,也不过多问了两句,她又把那张贤良的皮拿出来晾给他看了。
方才他要是一开始就答应这个不算要求的要求,她又会是怎样一副样貌?
蕴月光纯粹想打发他走,哪里知道这位爷这回真的想多了。
「那我走了。」
「妾身就不送了。」
本来要踏出正院门槛的男人忽地回了头,「舆图事关军机不能借你看,不过明日我会让梅雪林给你送几本地方志,和县衙让人绘制给百姓看的城邑图过来,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再让卓问过来给你解释。」
这也太贴心了吧?蕴月光没想到晁寂会来这一招,她无法不笑着接受,「多谢王爷。」
晁寂站在回廊中片刻,就那简单的四个字竟叫他觉得甜蜜如津,甘之如饴。
「王爷?」刚从厚锦院回来的梅雪林没想到还会再见到晁寂,看起来王爷今夜没打算在正院安歇……
「发什么愣,去厚锦院。」
「您刚刚说不去了的。」
「去,谁说不去的?爷今夜还要宿在那里。」
这话怎么听着有股酸味,莫非……方才和王妃又不对盘了?夫妻俩三天两头的闹瞥扭,也不是个事啊!
晁寂走过宽阔的庭院,曲折的甬道和荷塘,去了厚锦院。
赵兰芝已经卸了妆,看见说不来却又来给她惊喜的晁寂,差点没喜极而泣,激动过后便使出浑身解数讨着晁寂的欢喜,侍候得他无处不熨贴。
「你不是让人传话说叡哥儿有些不舒服?我去瞧瞧。」他可是为了孩子来的。
赵兰芝目光有些闪烁,她这会儿的心情就像泡在糖水里,全身甜得冒泡,并不想她的男人把重心放到孩子身上。
「孩子闹了一个晚上,这会儿乏了,听乳母说已经睡下了。」
晁寂觑她一眼,这不是第一次拿孩子做筏子骗他过来了,只是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实在也乏了,懒得再回外书房,至于正院那边,搭伙过日子的夫妻,想来她也不会等他回去,就顺着赵兰芝的意,让她替自己宽衣脱袜,熄了灯就睡下了。
香缇姑姑一早到了正院回禀事情,昨儿个夜里王妃回来得晚了,她没敢过来,今天时间一到,她就踩着点过来了。
「这是老奴在各处安排的人手清单,王妃请过目。」亲王府里有审理司、典膳司、承奉司、浆洗房、马房、仪仗库,并设有六局,这还不包括各院落的编制人员。
倘若她们家王爷是个受宠的皇子,那待遇又完全不一样了。
香缇姑姑和蓝瑛姑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典型,身材一个圆润,一个瘦条,因为人长得福态,脸色相当柔和,所有第一次见到她俩的人都以为香缇姑姑的脾气和外表一样好,只有相处久了才知道,其实一个是绵里针,一个是冷面软心肠。
「刚搬迁过来,府里肯定很多杂事,府里的事交给你我很放心,也要请你帮着操持才是。」清单由琉璃接过来递给蕴月光,她随手就放在几案上。
香缇姑姑却是不赞同,「您是当家主母,搬了新家,责任越发重大,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可都指望着您,您是不是该把管家权拿回来了?」
蕴月光沉吟一下,试探着问:「赵侧妃做了什么为难正院的事情吗?」
她明白,在掌权主母下做事的仆人有底气,权力不到手的,不论是吃穿用度,就算做的活一样,那也是分上下层。
她原先只想着要走,对这后院的勾心斗角半点不上心,更没有替她手底下做事的人设想过什么,如今想来是她太自私了 香缇姑姑有些支吾,说得含蓄,「老奴只是觉得手脚施展不开,许多事情到了厚锦院要不打了回票,要不阳奉阴违,那些蹄子也拿着鸡毛当令箭,干脆耍赖说侧妃没吩咐,下面的人不敢往擅专,简直能气死人。」
这样子啊,蕴月光道:「我知道了。」
她想离开王府,却不是短时间内能达成的事,要是让赵兰芝老是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刁难也心烦,看来是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才是。
第五章 被迫掌家(2)
「这是怎么了?」随着音调起落,手里攥着一摞拜帖的晁寂走了进来。
这男人怎么又来了,外头的事情不是一堆吗?
「王妃这是……」香缇姑姑愤愤不平,一听王爷似乎有意过问,便要告状。
「香缇姑姑!」蕴月光喝住她。
「奴婢要是不说,王爷哪能知道王妃心里的苦。」香缇姑姑索性跪下去,「求王爷替王妃作主!」
见状,晁寂不禁挑了挑眉,「你说。」
香缇姑姑道:「王爷,恕老奴僭越,老奴以为中馈就该掌在王妃手里,无礼不成体统啊!」她话一说完,蕴月光就知道要坏。
「中馈现在还在侧妃手里?」
蕴月光装死,但显然晁寂不是很喜欢她置身事外的样子,她只能把心里堆砌的字倒出来,「这些日子侧妃把家管得很好,妾身便偷闲了好些日子。」
「偷闲到让你有空盘铺子卖吃食、收养乞丐,偷闲到嬷嬷来告状了?」晁寂黑了脸。
也就一个晚上,他便把她昨日一天的行踪都摸遍了,蕴月光不禁扳起俏脸,也许对他来说,他对她有绝对的权力,别说他要知道她的行踪,就是要她尽做妻子的义务,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晁寂吼完才发现自己在下人面前给他的王妃下脸子,可他端详半天,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忽然觉得有些沮丧。
她变了,看起来像一汪平静的深水,可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湖有多深,更看不到水底翻涌的浪花,她昨日鲜活的模样就好像只是走马灯,转瞬就不见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晁寂纹丝不动的坐着,把手里那摞拜帖放在几案上。
「我来是告诉你,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有你忙的了,这些拜帖都是不日要上门拜见的人的名帖,你最好参详参详,让心里有个底。至于管家权,我会让侧妃交出来,别再孩子气了,你要知道,在官场上,有时候内宅夫人的交际比男人更重要!」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成双入对的进出权贵间的宴会,出入皇宫内廷,妻子都是为夫君巩固势力的另一个帮手,虽然他从来没要求她做这些,如今又在自己的食邑封地上,更不需要她去替他巩固什么势力,但他初来乍到,给这边的官僚一个正面形象是必须的,说到底,他修城墙还得靠这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