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轮着练,明日换一套。”她吁吁喘气,走来摸他脸颊。“不冷吗?”
“还好,你教的运息法有效。”他压住她的手,低头笑,直勾勾瞅着她,引诱似的在皓腕内侧亲吮。
“唔,永霖今天要去看嗤人在市集的生意吗?”
成亲年余,她还是没习惯丈夫的俊绝魅人。
分明自小看到大,却是到这几年才发现他当真好看,尤其刻意眯着眼,懒如丝地扬唇笑的时候。她怀疑他现身在市集中,能不能走得动。
小砚前几天曾烦恼地告诉她,永霖一到大街上,也就只是走走看看,问了商贩问题,周边就围着大胆的姑娘,尤其现在允许嗤人与大小燕国的人人北郡关口,外邦姑娘奔放热情,甚至当众问他有妻室了没。
“庭儿要一起去吗?”
她摇头。“要去府尹那儿,现在离一千还少二百个青年,我们要商量些法子。”她直直看着他,犹豫是否要多派人守护。
永霖温浅笑。“怎么?你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没看够我?”
“唔,你怎么知道?”脸庞热热地。她竞沉迷到连他转醒都没发觉?
“你趴在我胸膛上看了大半会儿,不是吗?”他腻在她香颈窝,满意餍足。“这张脸皮你爱看就多看几眼,让你瞧着,我欢喜。”
“唔。”她抿唇,受不了肉麻话,推开他,耿直地道:“我要出门了,今天忙,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自己更衣就好。”
永霖蹙眉,温朗的眼睛眨了眨,潇洒放手,一派清闲道:“晚上见。”
“嗯,晚上见。”她脚步略急地走开:心房还怦然跃动着。
永霖长目瞅着她背影,嘴角哂扬,看不出情绪。
邵庭上午先与府尹议事,下半天在练兵场校阅新兵。
她用简单的测验将新兵分成四类,有根底的、没根底的、根底好、根底差强人意的,分别由李思容等邵家军的将领教导。
她负责点校北郡已有的骑兵队,因为寻常人一般对女将多有轻视,她到队第一件事,便是让他们推派能手,挫杀锐气之余,也能看出程度。
邵庭审量选出的五人,身长体态健硕,提着长戟,却有些意兴阑珊。
她微恼,不满士兵散漫,带头提振精神,骑着绿珠,一声吆喝,只是侧马奔过去,提弯刀旋缴,五人的戟已或断或飞。
她扯缰,精湛的骑术令绿珠马停蹄,甩扬马头喷气,似乎不屑如此容易。
“你们到底是最强的,还是最弱的?”
她沉眉,平声请教。
骑兵队霎时静悄悄,没人敢回话,队长更是黑了脸。
“嗤人的马矮壮有冲劲,他们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马杀敌能以一挡十,你们这样的程度,无法守北郡。”她顿一顿,对上双双惊诧眼睛。“全要练习,有谁不平么?”
队长先反应过来,提心吊胆,戒慎惶恐道:“全听邵庭将军吩咐!”
邵庭点头,兵将贵在自知,如此便可教。
“嗯,先全部下马,腿上功夫不扎实,骑马反而不利。”从基础功开始打底,邵庭一一指导点拨,日头渐斜,一票男人唉声叫苦,她也完全不觉疲累。
“邵庭将军,您府上来人。”一个小兵慌神紧张地跑来她身边。
她浅柔一笑,安抚小兵。“什么事情?”
“不清楚,只说是您府上的人,一定要见到您。”手指指的方向,远远一个青衫蓝袄青年焦急地团团转。
绿珠就在身边,她骑上马,直接策马过去。“小砚?怎么回事?”
“夫人啊!呜……主子遇到麻烦了呀……”
“慢点说。”
“是,主于今天去市集,看到一匹骏马,很是喜欢,就牵着翠珠跟马商聊起来,对方聊得一见如故,怎么都不肯让主子走。”
她蹙眉。“永霖没带侍卫吗?”
“主子想亲近民间,微服出访,没带侍卫。”青砚眼光闪烁,嗫嗫嚅嚅补丁一句:“马商是小燕国的一个大姑娘。”
邵庭顿时明了。“对方想要的是人是马?”
“依小的看,是这样……”青砚苦脸,举出两根指头。
“嗯。”邵庭点头,招来一个小兵,吩咐传话今天先练到此。“今天就小砚跟着永霖?”
“是,主子只带了小的出门,可恨小的没用,遇上这等事都帮不上忙……”
“不是你的错,永霖这回是故意的。”她太清楚他要勾姑娘有多容易,要脱身也不困难。但为什么呢?难道起兴想要她去接他回家?
“呜……”青砚感动几乎垂泪。“夫人您是真的明白,总算有人懂小的心酸,旁人还当小的多受宠,其实都不知道小的诸般委屈,老要应付主子闹事……”
邵庭抬手。“他们在哪?”
“在龙阳街上‘招徕茶肆’旁边的马棚,主子在那儿下马就没离开过……”
“嗯,你先回去准备晚膳,我去带他回家。”
“是,辛苦夫人了。”
“嗯。”邵庭扯缰,绿珠马头一扭,转了个方向,往练兵场门口奔去,她微躬身,马蹄便优美地跨过栅栏,丝毫无损奔势。
她骑马英姿利落飒爽,练兵场上一票汉于不折服也难。
傍晚的龙阳街已无太多人,许多商贩铺东正在收拾,街上零星几人,宽敞的青石街道,让马匹易行。
邵庭依青砚所言,先找到招徕茶肆,绿珠踏前几步,便已立在茶肆旁的马棚正前。她居高俯下,果见永霖站在一匹红鬃马前,与一名异族女子相谈甚欢。
“嗯,确实是好马。”她持平道。马的眼睛黝黑清明,通体是漂亮的深红褐色,鬃毛长而整齐,体态匀称,腿高蹄宽,是能日行百里不喘不停的良驹。
“姑娘有兴趣么?可惜,这位公子先看上了呢。”女于银铃似的娇笑。
当那女子说到“这位公子”时,笑嘻嘻地探手要搭永霖肩头。
永霖不着痕迹避开,面上温煦清和,朝她睐去,眉目陶醉莞尔。
“小砚说你谈很久了,老站着腿不酸?”
永霖俊雅启口,琳琅落声:“一点。”
“嗯。”她点头,转向女子。“不知姑娘开价多少?”
女子卷着及腰长发辫,妖娆婉媚,虽见他们两人认识,仍不死心,嘤咛道:“买给这位公子是一个价钱,卖给你么,又是一个价钱。”
永霖面上为难,苦笑。“正是为此,我才与这位姑娘谈论良久。”
“喔,为何不同?”邵庭问。
女子呵笑,神态暧昧。“嗳,这位公子面皮好,身子挺拔,奴家看上了。倘若公子愿意与奴家吃一席饭,告诉奴家家住何方,这马匹就当半买半相送也没问题。”
邵庭眨眨眼眸。小燕国的女子可对男子求婚,看上眼弄清住址,晚上夜袭,若然成功,便成就姻缘。
“这么好的交易,几句话罢了,永霖还不要么?”她道。
永霖掀眉,隐隐燃火。“你希望我要吗?”
生气了。唉,弄这一出,还不是劣根性又起,总要求她有所表示。
邵庭心里怜惜,策马威凛地欺近他身边,居高俯下。“不准、不许、不能、不可以。”拇指摸过他耳垂,将他揽得更进一些,放软声音:“永霖,我饿了,咱们回家?”
永霖神情正肃,仿佛听见人事,掏出腰间荷包塞给女子,寒着声道:“把马送到安王府,明日中午前本王就要看见这匹马在王府马厩。”
“啊?”女子怔愣愣地,看着两人已各骑一骑离开。
青石路上,斜阳拖照出长长影子,映着俪影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