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道冷冷的眸光一扫,他面上如同被冷风刮过,有股火辣的疼,不敢再笑。
「你的神蹟出现的还真慢。」皇甫天绝冷嘲。
「来得晚总比不来的好,要是我还是两块豆腐高,我都要入庙烧神明了,骂祂们有眼无神,让我明珠蒙尘。」好在真抽条了,不然真要哭求穿越大神,再让她穿回去,穿上白纱当美美的新娘子。
烧神明……他嘴角一抽,「你还明珠?小九儿,你再多吃一点就真成猪了。」
「皇甫哥哥,你真恶毒,亏你长得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嫦娥见了都要飞离广寒宫,掩面哭丑,怎么能心如蛇蝇?以前你叫我吃吃吃,不吃还凶人,说我连猪都不如,这会儿又嫌我肉多,猪见了都唾弃……」
听到眼前人滔滔不绝的挖苦世子爷,玄风、玄衣暗暗心惊,这细皮嫩肉的小子死定了,世子爷虽天生容貌过人,却最听不得一句「美」,敢说他容貌妍丽的人,坟头的小树都长得能遮荫了。
可是更让人惊恐的是,眼前人没有躺在地上变尸体,而是听到世子爷毫无保留的放声大笑,这是怎么回事,世子爷疯了吗?
「皇甫哥哥,你不要以为笑就不用赔偿被你弄坏了的椅子,那个黑心商人收了我一百二十两,你们卫国公府很有钱,给我两百两银票,八十两不找零。」
皇甫天绝挑眉,「嗯?你这些年赚的银子还嫌少吗?一张椅子的钱也要坑。」这财迷居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单九净一副守财奴的样子,痛心疾道的沾两滴茶水抹在眼眶下方,「银子跟我又没仇,我干么不开大门迎接,皇甫哥哥千万别惦记我那些零散小钱,给我留点零花成吗?」
皇甫天绝真让她气笑了,「听听,不让你占便宜倒是我的不是了,你还真能颠倒黑白,日渐出息了。」
「不敢,我也就学学皇甫哥哥的伶俐口齿,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谈生意不吃亏,才能够财源广进。」
「嘻皮笑脸。」皇甫天绝想不到有一天会从他口中说出这句话,这四个字早些年可是某些人老挂在嘴边说他的。
「是想嘻皮笑脸呀!可是笑不出来。」单九净话锋一转,面色转为凝重。「你刚和哥哥说什么,为什么都好似被毒蛇咬了,表情沉痛。」
突地,营帐内一阵静谧,有山雨欲来的压抑窒闷。
半晌,单七鹤严肃地开口,「小九,这事你别管。」他不想将陪他吃苦受罪的妹妹拉进混浊的浑水中。
她正色道:「你是我哥哥,亲哥,你好我才好,你有事我能置身事外吗?我们是绑在一块的两枚铜板,谁也扯不开谁,挂在腰上叮咚响。」
「小九……」他一脸疼惜。
「木头七,小九说得没错,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瞒着他反而对他不利,你们单家就出小九一个聪明人。」虽然老是被气到,皇甫天绝却不得不承认单九净最对他胃口,这是个洞悉人心,擅长扮猪吃老虎的小狐狸。
「皇甫,你不要在一旁瞎起関,给我添麻烦,朝廷之事和小九扯不上关系,她现在是个大夫,不宜介入那些麻烦事。」单七鹤少有的动怒,不给人好脸色看。
皇甫天绝笑了,眼神却幽深,「这话你该说给小九听,你以为你不说小九就不知情?」
小九满脑子装得全是阴险狡诈,他倒想让小九动脑谋划谋划,以小九那一肚子阴谋诡计,东方承那老匹夫对上他准没好果子吃,小九是个没法预测下一刻会做什么的人,剑走偏锋、胆大妄为,有时连他都招架不住。
「皇甫……」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吗?单七鹤瞪了皇甫天绝一眼。
「小九,你想听吗?」皇甫天绝当作没听见单七鹤的阻止,洁白修长的十指相抵,置于下颚,那使人沉醉其中的深邃双瞳闪着幽光。
单九净不加思索的点头。「想。」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这两个人不会严阵以待,皇甫天绝更不会没事跑来西北。
「其实——」皇甫天绝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
单七鹤猛地一拍桌子,威胁道:「皇甫,别逼我翻脸。」他真的不愿妹妹再受更多的苦,他拖累她甚多,连这苦寒之地也拖着她来。
「你翻个脸给我瞧瞧,我还没见过不要脸的人。」
「哥哥,脸翻了是后脑杓,不能见人。」
两道声音同时扬起,一个嘲讽、一个数落,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你们……你们不是不和吗?干么联手讽刺我。」单七鹤恼了,却也无奈,一个皇甫天绝他就应付不了,再加上他向来听从小九的,他根本不是对手,被两人直接辗压成肉末。
「谁说不和了,合拍得很,皇甫哥哥是面冷心热、口不对心、表里不一……」他就是做作、矫情,喜欢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反反覆覆让人捉摸不定,但落到她手上,她却是能把他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皇甫天绝斜睨单九净一眼,哼了声,「把表里不一去掉,我勉强承认看你还算顺眼。」
对那水煮鸡蛋剥了壳似的光滑脸蛋,皇甫天绝越看眉心皱褶越深,老觉得这是个假货,被偷天换日掉包了,让他不由自主地火冒三丈。
小猴儿一只怎会摇身一变成了面白皮嫩的翩翩美少年?若是有人冒充,那眼神、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语气,真真叫人怒火中烧,什么人这般无德,模仿得维妙维肖?
偏偏他再怎么怀疑,小九的亲哥都已经亲口说这是小九,他怀疑也无凭无据,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小白脸弄虚作假。
其实皇甫天绝也不是真的认为眼前人是假货,但不甘心他才一错眼,昔日喂养的「爱宠」就悄然无声的变了样,他没参与到砾石变美玉的过程,猛地一见冲击太大,让他大受挫折,一时无法接受眼见的事实。
他的「宠物」长大了,怎么可以不知会他一声?枉他煞费一番苦心四下寻药问医,担心猴子长不高。
单九净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皇甫哥哥,这时候不是闹内斗、窝里反的好时机,我哥哥的为难恐怕也是你的困扰,你专程跑一趟西北只怕不是探望,而是事态严重吧!」
虽然她远在北地,但京城的乱象亦时有耳闻。
皇甫天绝向来讨厌搅和朝廷政事,偏又卷入其中,他的出身是个沉重的枷锁,他挣脱不了,也没法坐视不理,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推着走。
有妖孽般倾城美颜的男人微笑说道:「小九,你有没有听过『慧极必伤』?」
单九鹤沉着脸,「皇甫,收回你的话。」这是他最忧心的事,妹妹的聪慧叫他心惊,他总是夜不成眠,希望她笨一点。
皇甫天绝没看向想和他割袍断义的单七鹤,一双笑意深沉的眼望着肤如凝脂的小脸。
「小九,你哥哥被告通敌叛国。」
「皇甫!」他怎么不讲道义,一口气全说了!单七鹤恨不得扑上去捂住皇甫天绝的嘴巴。
「什么?」单九净的身子晃了一下,眼前出现一闪一闪的小星星,纵使她再聪明冷静,听见这种掉脑袋的大罪,还是心惊胆跳,头晕目眩。
「小九,别听皇甫胡说,没这回事,他说笑的……」单七鹤瞪着皇甫天绝的眼神充满杀气,明白地说着:皇甫天绝,你给我等着瞧,打不赢你也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