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给本世子喳喳呼呼,招出你的同党。」凭赵小贼还没本事吞下上万石粮食,这不用想也知道。
皇甫天绝说是不理政事,浑不吝的二世祖,可朝廷的大小事他其实件件知晓。
他是想万事不管,可偏偏有个见不得他好的皇帝姊夫,把专管情报、追踪、暗杀的龙卫交给他,逼他为君分忧。因此他总能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得知,连皇上都要慢一步。
「同党?」赵世忠傻眼。不是没有同党,而是过于庞大,真要招出来,起码有一堆人落马,牵连甚广,包括京里的……
「说,死罪可免,不说,黄泉路上有你家人相陪。」
「世子爷,这可是得罪人的事……」如果他还要在官场混,这种事绝对不能做。
「所以你宁可得罪我?」看来是他太心慈手软了,让人瞧不起他……
皇甫天绝轻轻一踩,一道很清楚的骨碎声响起,伴随着运粮官赵世忠杀猪似的哀号,他带来的那些士兵个个如惊弓之鸟,白着脸不敢上前携扶,面有惊色的往后一退……再退,退得好远。
「腿……腿断了……」他真的哭了,泪两行。
「腿断了才不会四处蹦睫,我的用心良苦你能体会吗?」皇甫天绝冷冷一笑,恍若前来索命的鬼魅。
「世子爷……」你是强人所难。
「想活,还是想死?」
赵世忠蓦地寒栗一起,全身打摆子,「招,我招还不成,反正说不说都是死。」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了几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名,一听便知是扛罪的小虾小鱼,真正的大鱼掩于后头,绝口不提。
能当上运粮官也有几分手段、不是个傻的,他也知道要趋吉避凶,把能抛的一口气抛掉,该守口如瓶的就三缄其口,他还想活命,少说一句多条活路,没人愿意一头撞死。
皇甫天绝笑咪咪地问:「赵世忠,你晓得上一个糊弄本世子的人是何下场吗?」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学不会教训?
赵世忠闻言,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液。
「这样吧!我也不想多事,回头你告诉那些伸了手的人,一个月内十倍归还,不能是残货次品,否则我向皇上请求代天巡狩,一个县城一个县城慢慢查,州、府、县、道都给本世子等着,我想能抄不少家……」他一脸兴味,抚着光洁下颚。
让一个能把天翻过来的妖孽代天巡狩……一想到人仰马翻、天崩地裂的情景,赵世忠吓到两眼翻白——晕了。
「这么没用?」束着发,做少年打扮的单九净从府兵队伍中冒出一颗头,看着赵世忠老气横秋地摇头又叹气。
「小九,你来送行?」皇甫天绝手一捞,揪出小人儿。
「不是,我是来看热闹的。」她很忙的,忙着赚银子,天气一暖和,她的事儿就多了。
「拿我当枪使?」
她呵呵两声,毫不闪躲,「你高大,能遮风挡雨,我人小,只好躲在你的树荫下乘凉。」
「我风吹日晒无妨?」当大树也很辛苦,风狂易折臂,雨急伤树心,风和日丽鸟来筑巢,没得半点清净。
「那是雨露滋润,让你长成参天大树。」
「伶牙俐齿。」尽挑好听话来说。
「哪是,是看你大发神威,发自内心的崇拜!哥哥他们怎么做都无法让边关的真实情况上达天听,只能委屈地任人作威作福,有气难抒,唯恐这些朝廷蠹虫一回京添油加醋的编排,让守疆将士受了污织……抛头颅、洒热血却留不住身后名,吃苦受罪没得个好,反而让小人平步青云,踩着尸骨步步高昇。」
「可你一出面全然大逆转,原本耀武扬威的运粮官被你一脚踩扁了!皇甫哥哥,朝廷就没有一个好官吗?捧高踩低、奉承巴结,连当兵打仗的粮草都敢动手脚,死了我爹还不够吗?我们单家没人了,我不想哥哥也没了。」
皇甫天绝本来也只是因为被她利用而有点瞥扭,如今听她说得动容,神情难得地柔和了下来,「小九,会有好官的,我不会让你孤苦无依。」树大有枯枝,东方家那棵大树也该动一动了,把持朝政太久了。
敢朝粮草动手的,大多是宰相的门生和党羽。
第五章 威风八面惩贪官(2)
「皇甫哥哥,你可以向皇上提一提吗?让边防军自给自足,屯田养兵。」京官太不可靠了,若要仰赖朝廷供粮,恐怕是饥一顿、饱一顿,勉强御敌而无法全面反击。
「屯田养兵?」
「休兵时是农,战鼓起是兵,西北的土地辽阔,并非处处贫瘠荒凉,也有几块水草丰沃的土地,让此地的驻军开荒辟地,种植所需的粮食,朝廷不得征税,用以养劳苦功高的将士。」他们需要看得见的希望,而不是日以继夜的祈求老天开眼,能活着回归故里。
「种得起来吗?」他看到的是黄沙漫漫,和一片冰雪连天,人畜生存困难,粮食如何在这块缺水的硬土上破土萌芽?
单九净眼神清澈明亮,「不试试怎知不成,你求得政令,我们来开垦,再辟个军眷区,让军眷们帮着种田,他们能开辟多少荒田都归他们所有,有人在这片土地上紮根,西北才会越来越生机盎然,人一多就有力量,小村落变乡镇,城池一座座建起,建造攻不破的厚墙……」
西北很大,大到无法想像,这里不仅是只有岩石、黄沙、干燥酷寒的气候,还有草原、牛羊、一望无际的大山,以及大河的源头。
看着一张发亮的小脸,皇甫天绝的心中多了一丝柔软,他承诺般地点头,「好。」
她一怔,继而展颜一笑,「明年你再来,我让你看见稻穗成串、麦浪似海,满满的玉米堆成山,人人脸上带着的是笑意而不是愁苦,家家户户欢欣鼓舞。」
闻言,他也笑了,觉得小九野心很大。
他忍不住逗她,「明年我会来,希望你能长高……一寸。」
「喂!不揭人短,我一定会长高的。」踩人痛脚,不厚道,她也想像稻穗一样抽高,可是事与愿违。
对于自己的五短身材,单九净也心累得很,明明都十一岁了,却还是七岁大的模样,让人好不心酸……
城门外,一列整齐的队伍远去,皇甫天绝踏上了回京的路途,当然,带上了赵世忠,后续揪出朝廷蠹虫,还用得着他。
「妹妹。」人都走远了,不要看了。
「哥哥……」单九净听到唤声,这才把视线收回来,仰望身旁的哥哥,忍不住扁嘴。
唉!人比人,气死人,这根柱子只比她大五岁,可是人家是一柱擎天,长得快比天高了,而她小豆芽一根,不仅肉没长三两,个头也像被定格似,没半点动静。
把单九净放上马儿,单七鹤翻身上马,兄妹俩往宅子走去。
「你收拾收拾,一会儿跟哥哥到军营住,你住的地方在我营帐附近,走过来不到半刻,暂时充当为我整理营帐的小兵。」挂个名头而已,不在兵册上。
「不是在伙夫那头?」她以为是洗菜、搬菜,切切剁剁,不用跟着出兵操练。
「太辛苦,哥哥不想你累着。」火头兵要做的事很多,时常要搬重物,她那小身板承受不住。
「其实我也可以继续待在城里的宅子,我不怕……」她身体是孩子,但心智已是成年,有能力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不行。」单七鹤面一沉。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