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嫌逼仄,小得没法伸腿,可是在单九净看来太宽阔了,几乎有忠勇侯府一半大。
不过她太怕冷了,穿上厚厚的衣物仍冷得发颤,死也不肯踏出烧地龙和火墙的屋子,她担心冻成人形冰柱。
原本单七鹤要接妹妹到军营同住,他准备了一间单人的石头屋给她独住,可是一看她一出屋面色便发青,加上屋内的地龙十分暖和,宠妹如命的他舍不得妹妹受苦,便改了主意趁着皇甫天绝还在边城这段时日,让她住在城里的宅子里,等天气转暖了再搬进营区。
单九净觉得这个安排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皇甫天绝,如果这个人不住家里就更好了,这样她就能避免每天被他吵……
「小九,你这只乌龟要龟缩到什么时候?你当你是小姑娘,躲在绣阁里穿针绣花不成……」没有理由的,皇甫天绝特别爱闹单九净,凡事少了他总觉得没什么趣事,非把人拉出来陪自己。
「我冬眠了,明年请早。」没听见外面呼啸而过的北风吗?这些人都疯了,零下的气温还在屋外疯跑。
「雪停了,出来。」他低喊。
「不要。」她有骨气,该反抗的时候定反抗。
「我不接受不要。」单家的孩子不能娇惯,以后还得习武,走上武将之路。相处多时,单九净还是太瘦小了,西北苦寒,怎么也养不胖,且她为求方便,并未换回女童装扮,没想太多的皇甫天绝还是把她当男孩看待,从未发觉自己搞错了。
「皇甫哥哥,我太瘦了,没有肉能御寒,我会冻死。」
「不会,有我在。」跟瘦不瘦有什么关系,街上一群孩子在滑冰,就小九矜贵,人太懒散找借口推拖。
你又不是太阳公公,能给我温暖。
单九净在心里嫌弃,「我睡了,养膘,不想害皇甫哥哥改姓。」
他一窒,面色微沉,「小九,要我亲自去抓你吗?」
小小身子僵了一下,翻过身用棉被盖住头,声音闷闷地说:「慢走,不送,小心路滑。」
皇甫天绝抬头望天,再勉强地压下火气,打他会走路开始,还没人敢对他说「不」!
玉指修长,美若羊脂白玉,他轻轻一扬掌,手心向外一送内劲,一阵无形的冷风悄然而至,砰地一声,一扇门被劈开。
「咦!好大的风……」该叫陈叔修修门,修得牢固些。
「小九,起床。」
一道背光的身影立于门口,冷风一阵一阵的吹入。
「呼!好冷,快关门,我要结冰了……」天呀!这是什么鬼天气,有零下十度吧!叫人怎么活?
其实没她想像中的冷,约零下一、两度而已,下了雪反而不冷,是她在暖和的屋里待久了,两边的温差大,她才觉得屋外超冷,冰雪怪物等着吃掉她。
「等结了冰我把你放在火上烤,哥哥我这辈子还没吃过人肉。」皇甫天绝大步往前走,将卷在被子里的小人儿连人带被的往肩上一扛。
「啊——皇甫哥哥,你要干什么……」哇!一张口就吃到冷风,嘴唇和喉咙都快冻住了。
「上山打猎。」
天气一冷,她脑子也僵硬了,说了一句傻话,「健康城内没有山,放我回去爬枕头山。」
「城外有。」小九变傻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她一顿,把颈子往里缩,「太冷。」
「我打下的猎物皮毛都给你如何,够你做几件御寒的衣物和毡帽。」老躲在屋里像什么样,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只会越来越冷,难道他都要不出门吗?
「真的?」她有些心动,两眼睁得圆溜溜,活似那雪兔的眼,清澄娇憨,带点不解人事的傻气。
没在这么寒冷的北方待过,单九净在各方面都显得迟缓些,反应慢,动作慢,就像冬眠中刚被找出的小熊,还有点神智不清,不知道春天到底来了没。
可是就这憨头憨脑的样子惹人怜爱,让向来不与人亲近,斜眼睨人的皇甫天绝目光一柔,想养在身边当「宠物」,给她穿上一身毛茸茸的衣物,揉揉她的头。
「当我的眼界和你一样狭隘,几件皮毛就能放在眼里。」敢怀疑他的话,该打。
隔着被子,皇甫天绝不轻不重的往肩上的人拍打一下,年仅十五的他还是好玩的年纪,丝毫不知一掌打在人家小姑娘的臀上,怔了一下的单九净面上潮红,恼怒地猛踢瘦竹般的小脚,可惜那点力气像在搔痒似,习武多年的皇甫天绝根本感受不到,只叫她别乱动,摔了别喊疼。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当她是米袋吗?扛着走毫不费力,她也要面子行不行。
「你确定?」他的话语中带点笑意。
年纪大的孩子总是喜欢欺负年纪小的孩子,连自己弟弟都不太理会的皇甫天绝不知为何特别看单九净顺眼,不逗弄两下就不舒坦,小小欺压一下,看她小嘴微蹶的气恼样就想笑,偏偏她又无力抵抗,任他摆布,看得他打心底开心。
「非常确定。」裹着棉被的她还没察觉哪里不对,就是冷,小脸冻得两腮发红,很有喜感。
「好,站稳了。」皇甫天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当然要站稳,不然跌倒了多冷……啊——好冰、好冰,我没穿鞋……」脚一碰地,冷意从脚底直穿脑门,被冻得哇哇大叫的单九净反应可快了,小猫似地往身后的少年身上爬,半挂半抱的缠在他身上。
两人一个只觉好笑,一个惊慌不已,全然没意识到男女之别,皇甫天绝把小九儿当小弟看待,玩得顺手,暂时没打算放过;单九净视皇甫天绝为工具人,好使唤又耐用,还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土豪,跟在他身边能捡漏,喂饱小荷包。
真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个自以为精明的傻蛋,各取所需又臭味相投。
「小九,难看。」活像猴子攀树,死捉不放。
「抱我,我冷。」这人真坏,明知她光着脚丫子还故意放她下来,她记他小本子。
皇甫天绝笑着将人提高,「还冬不冬眠呀?」
「该冬眠时就冬眠,人不能和天气对抗……」她节操比天高,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嗯!你说什么?」他作势要将她往雪融处一丢。
喝!什么节操、什么骨气,一下全吓走了,单九净忘了自己前世年纪已二十有七「高龄」,连忙抱紧俊少年颈项,「我说人又不是熊,干么冬眠,太颓废了。」
「然后呢?」看着在头边蹭呀蹭的小脑袋,他心情愉悦的改提为抱,若是皇甫家的人看到他此时的神情,肯定吓到跌坐在地,反常、反常、太反常了,天要变了。
单九净挤出皱巴巴的笑脸,小嘴抹了蜜地直捧他,「打猎去,我给皇甫哥哥提箭袋,你左打猛虎右杀狼,一脚踢碎蛟龙头盖骨,再给小九割几只熊掌,咱们去大开杀戒,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网打尽。」
嘴角一弯,他装严肃,「还大开杀戒呢!你就两只手,能提多少猎物,一只小羔羊就能压得你爬不起来。」
说到小羔羊,厨房那边传来羊的叫声,单九净有点纳闷,哪来的羊,她不记得家里有养羊。
「你哥让人从军营给你送来的,他们去巡防时在黑水河边捉了十几只,让你炖羊肉汤吃,补补身。」
「嗯!哥哥疼我。」有热汤喝了,还能大口吃肉,老吃腌肉、燻鸡都快吃腻了,越到年节菜蔬少得叫人绝望,她觉得自己都快像块燻肉了,挂在檐下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