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看破自己的真正目的,更能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句话刺中自己的死穴。
难怪马夫人要将这个庶女推上台面呢。
然而,就这样放过这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不过十岁年纪,就已经有这般见识。如果如了马夫人的愿,只怕将来对自己更加不利呢。
只有毁了这个小姑娘的名声,才能真正的扼住这个小姑娘可能往上爬的脚步。
而且,将这样一个小姑娘狠狠的搂在怀中,说不定就能逼着郭家将这个小姑娘嫁给自己……
思路如电一般闪过,朱公子面色渐渐狰狞,呼吸渐渐急促,声音竟然有几分哆嗦:“朱贵,动手!”
郭菀央听外面的呼吸声渐渐转向急促,就知道不妙。云房之中也无他物可可以自保,当下就捏了一把剪刀在自己手中。
捏了一把剪刀在自己手中,伤人不成至少可以自残。
听见那尼姑静仪带着哭腔的声音:“朱公子,求求您,不要……”
又听见身子落地的声音,是那个朱公子将静仪踢翻在地?
就在这当口,郭菀央却蓦然听见脚步声,然后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原来兄长竟有暇在这里闲逛。兄弟追随兄长而来,却是找的好生辛苦。”
听见朱公子的声音,略带着一丝尴尬:“兄弟寻我?却不知是何事?”
那声音笑道:“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我兄长寻了一个极好的歌女,要开一个琴会,就在今天晚上,兄弟想缺了兄长,来日被兄长知道却是不好见面,因此循着兄长家中童仆的交代,一路寻来……”
说着话,脚步声就近前来,接着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那个朱公子竟然被那个新来的拉走了。
郭菀央松了一口气,短短片刻功夫,却仿佛在鬼门关转了几圈。
芷萱大口大口喘着气,说道:“那声音很熟悉……是二公子?”
郭菀央点了点头。的确是朱高煦的声音。只是……朱高煦如何知道自己在这里?如何知道自己陷入了死地?竟然在千钧一发的功夫里,将自己救了出来?
说起来还真的恍如梦中,自己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成了几个皇孙争斗的漩涡中心。
将门打开,却见静仪就站在门外,向郭菀央行礼道歉,又急急带着郭菀央,回到水芸香所在的云房。
水芸香自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是笑着说道:“去这么久,偏生又忘了穿一件披风,别将身子冻坏了。”
郭菀央微笑道:“女儿身子也不如何孱弱,母亲却是多虑了。”沉默了片刻,说道:“孩儿打算将母亲送到燕王府,母亲以为如何?”
水芸香惊讶道:“你怎么就有了这个主意……长途奔波且不论,你又哪里来的盘缠?”她以为,所谓的燕王府,就是燕京。
郭菀央笑了一下,说道:“京师也有燕王府。”
水芸香惊讶道:“你……如何与燕王府保持联系?”
郭菀央的笑容有些僵硬,说道:“母亲且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既然今天已经承了朱高煦的情,那就……索性再欠他一个罢。虱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水芸香毫不迟疑说道:“只要能保住孩子,无论去哪里,都是愿意。”
郭菀央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母亲就听孩儿安排。”声音却是轻下去了。
与母亲说了两句话,眼见天色渐渐黑了,问了一下前来服侍的小尼姑静心,知道贵人还在用素菜,当下就向住持告辞,带着芷萱,打算回家。
才上了马车,就看见一个面白无须的老人,尖着嗓子追出门来,说道:“郭七小姐请留步。”
很明显是一个太监。
芷萱放下了车帘子,郭菀央就在车子里发问:“这位……长者,不知有何贵干。”
那太监上前,居然行礼说道:“我家主子说,今日之事,却是叫小姐受惊了。连累小姐受无妄之灾,甚是过意不去,特意给小姐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聊作压惊。”将手中一个金丝楠木盒子呈递上来。
芷萱不知是收还是不收,眼睛就看着车帘子里面。
郭菀央温言说道:“长者见谅,也请贵人见谅。今日之事,实与贵人无关。若是收了礼物,却是真正无礼了。实实不敢接收。所以还请长者将东西带回。”
隔着帘子,行了一个礼,就吩咐郭安:“起身。”
芷萱悄声问小姐:“那贵人……皇太孙后来却是送了什么礼物过来?小姐为何却不接收?”
郭菀央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闹腾了这样一场,若接收了皇太孙的礼物,小姐的身子,就真正的被禁锢进那皇城里去了。”
芷萱却是不解,却也没有再度发问。
第22章
主仆两人一路无言。走了一炷香的路,前面就是一片平野。左右没有人家,郭菀央也掀起了帘子的一个角,与芷萱看外面风景。
却听见马儿厉声长嘶,马车竟然停了下来。预料不及,郭菀央与芷萱两人,几乎撞在了一起。
就听见郭安的声音:“什么人,拦截在这里?”
听见车外声音:“燕王府张辅,见过郭叔叔。”
张辅?郭菀央与芷萱对望了一眼。芷萱就轻省嘟囔道:“张辅来这里作甚?”
听见郭安的声音:“啊,是你,我认得的……那天多亏了你们……不过你拦着我们小姐,却不知有何要事?”
听见张辅的声音:“我家公子吩咐说:今天小姐受了一点惊吓,那是我家公子消息不够及时,行动不够迅捷的缘故。请小姐千万不要误会,我家公子定然不是与他人合谋算计小姐的人。”
芷萱忍不住说道:“这个二公子怎么了,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情是越描越黑么?之前看他倒是很聪明,怎么这会儿却变蠢了?之前我们倒也领他的情,现在倒是要怀疑起来了。”
郭菀央皱眉,说道:“就你话多。”心中也一样不解起来。难怪那家伙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夺嫡这事情上却是输的一败涂地,原来做事情竟然是这般不着调的。
听见张辅的声音:“我家公子说,小姐是一个思忖很周密的人。正因为思忖周密了,所以很可能多疑了……请小姐务必要相信他。话已经传到,张辅这就告辞了。”
郭菀央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原来是怕我多虑了?这家伙将我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啊。
当下轻轻说道:“如此,多谢了。郭安,咱们走罢。”本来是与张辅商量救母亲之计的大好时机,可是现在有郭安在一旁,只好作罢。
马车得得,终于回到了郭家。今天这么大的事情却是瞒不过去的,肯定要上祖母那里汇报一遍。另外丁氏那里也少不了。
除了水芸香怀孕一节,其他事情都一一说出来。当然,在皇太孙跟前的那首狗屁不通的诗歌,却是一句带过,只说自己随口胡诌了两句,现在已经忘记了。
马夫人眼睛微微眯着,说道:“只怕不是忘了,只是你不敢说给祖母听罢。”
郭菀央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祖母明鉴,那时候皇太孙殿下身边两个臣子咄咄逼人,脑子一片空白,真的是忘了。”
马夫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说道:“你居然也会慌张?人家已经在踢门了,你还能告诉人家小心主使之人灭口。你真的很不容易了,说起来……你是我郭家下一代之中,最优秀的一个,可是你……却不肯走我给你安排的,最好的路。难道……将你们从辽阳接回来,是错了么?”声音里,竟然有几分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