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老太太这样安排,郭铭倒是有几分欢喜。于是就收拾了行礼,父子三人,将水芸香送走了。临别之际,母子三人又哭了一场,郭铭走出了门外,却也是眼角微红。
这些都不提。接下来的日子,也没有可记述之处。屏风绣成,丁氏带着郭蔓青回了娘家,回来之时,神采飞扬,告诉郭菀央:“你绣的活非常好,相熟的夫人都前来询问呢……你放心,你虽然是庶女,却也一定能找一个好婆家。”
倒是郭蔓青,在次日上学的时候,捡了一个空,悄声向郭菀央道歉:“屏风是送出去了,也出了好大的一个彩。不过母亲却未曾说起你的名字……只夸耀三姐姐的功劳。三姐姐惭愧无地。”
郭菀央一笑,说道:“姐姐不消在意的,妹妹做的,本来就是死功夫。”却也不由有些感动,郭蔓青本来是不消将这些事情告诉她的。将真话告诉郭菀央,这就足以说明,郭蔓青将郭菀央当做一回事了。
过了几天,就有议亲的人上门来,却是给郭蔓青提亲的。却是江阴侯吴家的一个嫡子,却是次子。丁氏与郭铭商量了好几天,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郭菀央隐约有些知道,不过也不好多打听。
这日下学之后,与芷萱两人推开房门,却只见桂华,就笑着问道:“兰叶呢,这蹄子躲到哪里去了?”
桂华笑道:“方才被容妈妈抓住缝两个扣子,却不想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正说着话,却听见推门的声音,兰叶进门来,满脸都是欢喜的笑意,轻笑道:“小姐,我送一个大人情给你,行不行?”
芷萱笑道:“这个死蹄子,有话就快点告诉小姐,神神秘秘的,在小姐面前还要拽不成?”
兰叶见芷萱这样说话,吓得吐了一吐舌头,将郭菀央拉到一边,悄声告诉道:“方才去帮容妈妈做活,却不想正听见老爷与太太在一边说话。江阴侯家里来求亲,推掉却又不好,太太又觉得次子身份,不能承爵,因此不想将三小姐嫁过去,就想将四小姐许给江阴侯家里,可是四小姐的身份却又相差一点,因此商量着,给四小姐的生母抬个姨娘……”
郭菀央一呆。
兰叶笑嘻嘻告诉:“我的好小姐,你快点去告诉四小姐罢,虽然说四小姐嫁的是次子,可是到底却是侯府呢……四小姐最郁闷的就是身份的事情,现在生母能抬姨娘了,一定欢喜……”
郭菀央苦笑不已。
都为自己被老太太上了一个笼头而苦恼呢,却是没本事帮郭莲珠烦恼。不过告诉郭莲珠一声也是该当的,郭菀央当下就带了兰叶,去了郭莲珠的屋子,悄悄告诉了。
郭莲珠愣神了半日,猛然哭道:“我要死!”
郭菀央急忙伸手捂住郭莲珠的嘴巴,说道:“四姐姐,你难不成要闹得人尽皆知不成?”
郭菀央少不得劝解:“我的好姐姐,您得将心放宽一些。吵吵闹闹说要死要活的,算怎么回事呢?您说出去,人家还要闹笑话呢。再说了,母亲这回也没算亏待您,说起来也是嫁入了侯府,还要借着这桩婚事给您生母抬姨娘。您不说出个子卯寅丑来,却拿着性子吵闹着不同意,人家还要说您不孝顺呢,就是生母那边也不欢喜。”
郭莲珠会想着自己生母那个忍气吞声的性子,不觉又手足无措起来,说道:“如果没有旁人,我逃也逃了,躲也躲了,闹也闹了。可是现在这事却又如何是好!有时候真羡慕你的姨娘,知道在这里不对路,宁可早早的青灯礼佛去……”
郭菀央见郭莲珠越说越不像话,当下就提醒道:“四姐姐,您可别这么说,您娘亲是记挂着您,才不肯离开这里的。”
郭莲珠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当下不语,片刻之后才说道:“好妹妹,我知道你是最有智谋的,你却帮上姐姐一把,姐姐定然感谢您的恩德!”
郭菀央皱眉,她与郭莲珠,虽然还算能说话,但是也绝对不是那种深交的关系。心中倒是有些办法,却是不能轻易拿出来给郭莲珠使用。万一有个泄露,害了郭莲珠不说,将自己也陷进去,这事儿却是绝对不能干的。
可是郭莲珠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有些不忍。
郭菀央沉吟不定,郭莲珠乃是聪明人,当下就知道郭菀央有些主意。拉着郭菀央的手,说道:“好妹妹,你好歹救姐姐一救!好妹妹,你放心,就是山崩了,地裂了,河水改向了,我也绝对不会泄露出一丝半儿口风,将妹妹给供出来!”
郭菀央忍不住笑道:“《上邪》是用在情人身上的,你却用在我身上做什么。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我姐妹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郭莲珠却是听不懂了,说道:“姐妹之间,又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好妹妹,你好歹说明白一些。”
郭菀央忍住笑,说道:“好了好了,四姐姐……你若是真的要脱身,等捡个空儿,上父亲面前晃上一晃,显显你的孝心。父亲欢喜了,定然会将这事儿说给你听。而后你就沉默一会,告诉父亲:姐姐未曾定亲,妹妹怎好逾越在前?传扬出去,只恐不知道的人,要指责我郭家长幼无序了。就是江阴侯家里,听了父亲母亲的答复,恐怕也要生气……女儿嫁过去,只恐……后面的话吗,就不消说了。”
郭莲珠睁大眼睛说道:“这就结了?”
郭菀央微笑道:“你还要怎么着?父亲是聪明人,你这样说,还不明白?他之所以舍不得回绝江阴侯府这门亲事,却是想来日有用的时候,江阴侯能助上一臂之力。然而留着嫡女嫁庶女的做法,却很可能让江阴侯府因怨成仇。到时候有可能姻亲做不成,却惹来祸端。父亲是聪明人,这样的风险,是绝对不肯冒的。”
郭莲珠喃喃说道:“不过江阴侯府也有可能答应了亲事,你说的结果,可能并不会发生。”
郭菀央微笑了一下,说道:“这些日子,我也托人打问了一下江阴侯府的情况。这些年,开国功臣,多半获罪,爵位被除的,也不知凡几。只有我武定侯府等寥寥几家,还能得些帝宠。江阴侯府虽然也是侯府,但是情形与我们家相比,却是差了很多,这些日子,江阴侯已经被皇帝陛下训斥了多次……如果能让父亲迟疑拖延上几天,或者父亲就能改变主意了。”
所谓的托人打问,其实也不过是一句托词。郭菀央之所以能肯定的说出江阴侯府爵位多半不保的判断,不过是依据她那半吊子历史水平。她依稀记得,原来的历史上,朱元璋大杀功臣,开国功臣的爵位能传承下来的,也不过是郭英、徐达、常遇春、刘基等寥寥数家。这个空间历史虽然少有变数,但是大体方向并没有变化。所以郭菀央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郭莲珠这才心服口服,说道:“好妹妹,你当真救了我了。我这就与父亲做鞋子去……好在那双鞋子,也只剩下一点活了。”
郭菀央又说道:“好姐姐,至于你的那块手绢,至少要放明白一些。才见一次面的男儿,性格脾气人品学识,一概不知。你就这么痴心妄想着,只怕陷太深了。你执念不放,万一人家撒手,你却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