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一个受罚,大不了跪祠堂几天,可娘说到了「你们」,他就不能无动于衷了,得赶紧把他娘糊弄过去。
「噗——」
「国公爷……」你喷了我一身茶。
「夫人谅解,为夫太不冷静了。」这一招高呀,害他一时没忍住岔气了,要不是夫人脸色不好,他都要笑出声了。
「公爹喝茶。」又一杯茶往上奉,这回是小儿媳妇,孙如意毕恭毕敬的将茶捧过头顶,正式奉茶。
「嗯,喝茶。」在赵氏不满的瞪视下,司徒皓天怡然自得的喝着媳妇茶,还给足了见面礼。
那是一叠契纸,有房契、地契,还有下人的卖身契,把赵氏看得双眼睁大,她理家多年为什么不知道他还有私房?
而其他四房则看得双眼发直,不敢相信不仅赵氏偏心,连亲爹的心也是偏的,看得他们既嫉妒又眼红。
「爹给了,就当是娘给的,我们就不再要了,娘子,接下来要跟大哥、大嫂敬茶,同辈不用跪,福个身就好。」司徒飘花顺手拉起妻子,两人都不跪了。
「是,夫君。」孙如意温顺的低下头敬茶。
世子爷先喝了一口,脸色一变的看向妻子。「这不是茶……」
司徒飘花成亲后,所有人的称谓都改了,大公子改称大爷,二公子改称二爷,三公子改称三爷……司徒飘花则成了五爷。
孙如意啊了一声,假装温顺,「这是昨夜喝剩的合卺酒,挺好喝的,倒了可惜,我想说有以茶代酒一说,那以酒代茶也无妨吧。」
她仔细看了四房人的神情,一说到喜房内的酒,大部分人都没反应,仅仅眉头一蹙,有点瞧不起她的小家子气,唯有二房夫妇神色不定,司徒二奶奶戚氏的手紧了紧,面色僵硬。
原来下绝子散的人是他们,如此唯他一房子孙绵延,其他房头就得断嗣了。
「没事、没事,自家人不会记在心上,再来是二哥二嫂,他们为人最和善了。」司徒飘花自然也没错过二房的表情。
佛口蛇心,坏在骨子里,给他找的事也最多,好几回险象环生便是二哥让人下的手,此恩当报。
「二哥、二嫂喝茶。」孙如意一福身,不意掉出怀里吃剩的玫瑰甜糕。
世子夫人柳氏见状神色一变,差点站起身。
呵!又逮到一个了。
「这是三哥、三嫂。」他们稍微好一些,就是眼高于顶,为人势利,司徒飘花以眼神向妻子示意。
孙如意以新妇姿态微笑上前,走动时有意无意的露出系在腰上的绣花香囊,她发现越往三房走近,司徒四奶奶吴氏越发紧张,脸都白了,连忙以丝帕捂住口鼻。
唉,这些人的智商呀,真为他们着急,怎么一试就全试出来了,连那位好三嫂岳氏看到她送上的香料也大惊失色,因为那香味和喜房内的薰香是同一气味,她不打自招了。
敬了一圈茶下来,真相也大白了,孙如意借故和各位嫂嫂打好关系,拉起她们的手寒暄,实则三指把上手腕脉门,一个一个把脉,神情由诧异转为明了,朝丈夫一颔首。
小夫妻的小动作几乎无人察觉,偏偏司徒皓天动了一下,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眼中多了暗色。
「小五和小五媳妇跟我到书房一下,我有点事交代。」司徒皓天率先起身走人,大将军的气势犹在,虎步龙行。
「书房?」司徒飘花与孙如意相视一眼,面有不解。两人随后到了书房,尚未开口问明何事,司徒皓天已开门见山的直言。
「你们看出什么,我要听实话。」别想瞒他。
「这……」不好吧,都是爹的儿子,怕他承受不住。
司徒皓天面色疲惫。「我总要知道发生什么事,才好做万全准备,你们比那几个糊涂虫明白,恩国公府在风雨飘摇中,一不小心就会巢毁卵破,小五媳妇你说。」
孙如意往丈夫看去,见他一点头,她才娓娓道来。「媳妇刚给几位嫂嫂把过脉,赫然发现大嫂、三嫂已无生育能力,多年前就被下了绝子散,大哥、三哥他们并非只有一个女人,可是至今仍无子嗣,媳妇怀疑他们也被下了药,需诊断一番,而二嫂和四嫂则身子无恙。」
「什么?」泰山崩于前仍能不改色的司徒皓天身子一晃,脸色铁青。
第十二章 解决一切麻烦(1)
「爹,分家吧!」孙如意面带微笑的说着。
孙至元面上一愕,随即呵呵苦笑,望着院中的一棵栀子花出神。
他也知道这个家已从根子烂掉,从父亲到子侄辈的孙玉堂,他们都唯利是图,一心向着权势看齐,妄想有朝一日也能挤进权贵之家,封侯赐爵光耀门楣。
但改换门庭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他死了个儿子,知道那种剜心之痛,当时的他几乎撑不下来,恨父亲的绝情、母亲的避世,兄弟们的冷眼旁观,他们要是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他聪明绝顶的长子就不会死了。
可再一回头,他看见哭到昏厥的妻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女儿,他忽然不晓得他在恨什么,他有更重要的人要照顾,她们需要他的照顾,而不需要充满愤怒的丈夫或是父亲。
虽然不恨了,但他还是无法谅解,既然学医救不了儿子,那就改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仵作吧,至少能为枉死者伸冤,还他们一个真相,算是给逝去的儿子积福,让他早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别再有私心重的家人。
所幸上天垂怜,又给他一个小儿子,他真的什么也不求了,一家子和和乐乐在一起便心满意足。
「爹,你还在犹豫什么,孙府已无你容身之地,你若占着茅坑不拉屎可招仇了……啊呜!」说实话还挨打,真不讲理。
被赏了一颗栗爆,孙如意刚要伸手揉头,一只手指修长的大手已覆上她额头轻揉。
「什么叫占着茅坑不拉屎,会不会说话,我是府中长子,奉养二老是我分内之事,怎能推给底下的兄弟。」他半辈子都住在府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很有感情。
「问题是祖父愿不愿意让爹给他养老送终,他更看重的是身为太医的二叔,二叔才是他要的接班人,接替他在太医院的位置。」她爹什么也不是,只是个弃子。
女儿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般捶着他心窝,孙至元顿时有老了十岁的沧桑感。「分家这话不能由我口中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爹说不出口。」
「难道娘的命不要了?」孙如意难得说了重话,亏她之前还觉得爹硬起来了,没想到没多久又恢复成这息事宁人的模样。
「如意!」温氏眼中有泪,轻声喝斥女儿。
丈夫已经够伤心了,不要让他更加难过,父母还在,他怎么能够分家,又怎么能做个逆子。
孙如意没理会温氏,目光严厉的看着孙至元。「他们能下一次毒害娘,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你要防到几时?」
「不会的,你想太多了,爹警告过他们,应该不会再犯。」其实他也不太相信是否真的能相安无事,打从他当了仵作后就没人愿意听他的话。
他们认为他不长进、没出息、自甘堕落,太医院敞开大门等他进入,他却自己干着最不入流的差事。
「警告有用还要衙门做什么?爹在大理寺当差还看不够人伦悲剧吗,还是你想等娘进了殓房,成为你手上悬而未决的女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