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岭南王来了?蓦地,玉景公主全身发冷,不敢往后看。
「想,父王的心肝儿。」轩辕胜天的声音雄浑,夹带着令人吓得腿发软的霸气。
果然是他……玉景公主面如死灰。
陪她到汝南的秦儒明脸色也不甚好看,他尽量将背往墙面贴,降低存在感,希望眼前这些人一聊开就忘了他,他还不想死。
殊不知自身难保的玉景公主也在找替死鬼,她这辈子最怕的人不是父皇,而是岭南王叔,他一发狠起来是真的会打人,她十岁那年打算放狗咬轩辕青痕,被他捉起来朝大腿一趴,啪啪啪的打了她十下屁股,让她屁股肿得好高,大半个月不能躺、不能坐,天天痛到哭醒。
轩辕青痕笑盈盈靠向他,「父王,你是不是想我想得受不了,所以就来看我了?」就说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不是。」这丫头臭美的习惯怎么改不了。
「不是。」她一挑眉,似要给她老子一个改口的机会。
轩辕胜天一臂推开轩辕青痕,他这女儿太黏爹了,老是自行返老还童,「我来送嫁妆。」
「我的嫁妆?」她面上一喜,抱着亲爹手臂荡呀荡。
「你父王我有第二个女儿吗?」生个女儿不傻,却尽说傻话,叫他这个老父亲怎么放心得下。
「没有。」她大声一应,笑得好开心。
被她丢下的南宫九离看得一阵心酸,心想,总有一天他在她心里的重量会胜过准岳父。
「那是谁的嫁妆?」轩辕胜天取笑着,眼中全是为人父的慈光,对这女儿他心里只有骄傲,她从来就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我的。」
「瘦了。」轩辕胜天不悦地看向正吃醋的世子,无声恐吓道:敢把我女儿养瘦了,你要刨几斤肉来补。
南宫九离不受威胁的回视,你老人家眼睛昏花,青痕分明是穗纤合度。
「父王,你不要一见到我就说这句话,你想把我养得多拥肿,要是你害我上不了马,我就拐走岭南王妃泄愤。」轩辕青痕傲娇地把头一抬,吃定她父王拿她没辙。
「你敢——」不孝女。
「我亲娘,亲生的,我带着我娘去仙篁山庄住个一年半载,你老头子自生自灭吧!」母妃对她一向百依百顺,她要星星,母妃绝对不会摘月亮,她是母妃拼命生下来的孩子。
住个一年半载?
一听到这话,不仅轩辕胜天脸黑如墨,就连一旁的南宫九离也心口一抽,就怕她真付诸行动。
谁都晓得仙篁山庄的机关无人能破,除非他们自己说出破解法,否则到死都一筹莫展。谢三娘曾因异族奸细潜入王府中了暗算身染奇毒,谢家的人和轩辕胜天找来独孤神医为她祛毒,但是她当时已有两个多月身孕,解毒所用的药材会伤及腹中胎儿,若不解毒母亲会受毒素侵袭,孩子和母亲只能留一个,难以两全。
轩辕胜天铁青着脸选要母亲,他可以绝后,没有子嗣,但妻子是他一生所爱,他不可能看着她去死。
可谢三娘要孩子,为人娘亲者怎么能不要自己的骨肉,她死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谁也不能阻止。
夫妻第一次起了争执,谢三娘询问独孤神医,若不解毒,是否能够撑到把孩子生下,他说只有三成机会。
当丈夫的一听,坚持反对,不肯拿命去赌,而妻子却满心喜悦,愿意为孩子冒险,两个人又再一次起冲突。
为了不让一时恶言伤了夫妻之情,谢三娘便在茶水里下了迷药,将丈夫丢出仙篁山庄,而她在庄里养胎待产。
这后续几个月对他们而言都是煎熬,谢三娘因毒素未清而几次濒死,吃不下、呕吐、贫血,瘦得皮包骨,而直接露宿在山庄外的轩辕胜天找不到入庄的机关,茶饭不思,同样骨瘦如柴。
两夫妻再见恍如隔世,那时小女儿刚出生。
没想到毒解了,谢三娘却昏睡半个月不起,轩辕胜天日日抱着女儿在妻子床边跟她说话,丈夫的深情和女儿的嘤嘤哭声终于唤醒了谢三娘。
至此之后,轩辕胜天便对仙篁山庄没好感,也不许妻子回娘家,也就女儿年纪大些让她自行去闯关,过得去,见外祖父母和小舅,过不去,就乖乖回家。
可是天赋这种事真的很奇妙,没学过机关术的轩辕青痕误打误撞进去了,把正在喝茶看笑话的族老叔伯惊得眼珠都快掉出来,将孩子带出山庄叫她再走一遍。
连续变换了十次机关她都通行无阻,因此她成了仙篁山庄百年来唯一的外姓弟子。
「轩辕伯父,你要不要先放开你的侄女,我们好好坐下来聊一聊。」南宫九离一使眼神,看向使性子的小郡主,先将她按捺下来,什么事都好说。
「侄女?」养个女儿养出白眼狼,害他还得和这臭小子合作,想想就堵心,一身女儿债还不完。
「王……王叔……」玉景公主一脸的泪,皓腕痛得都麻了。
轩辕胜天一瞅,「还真是你,玉景。」
「王叔,你先松开我,玉景手痛……」啊!怎么更痛了,痛到骨子里,她的手不会真的断了吧!
「你刚才要杀我的女儿?」虽然她没那能耐,可防微杜渐,他要将所有危险杜绝于萌芽期,别人的女儿死不死他不管,但谁想对他女儿不利,就算是皇上的女儿他照样留她不得。
「我……我是开玩笑,闹着玩的,就凭我那三脚猫功夫哪近得了青痕姊姊的身,我……我没恶意……」含着泪的玉景公主涨红了脸,嗫嚅地说着。
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屈辱,在绝对的实力前,她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只能被迫承认比她早生一刻的轩辕青痕为长。
皇后阵痛了三天三夜仍未生下玉景公主,痛得死去活来,几乎是难产,要剖宫取子,而谢三娘虽身中奇毒却在神医的帮助下顺产,前后花不到一时辰。
两位皇家娇儿相差一刻钟出生,在母腹中憋了三天的玉景公主浑身青紫,瘦瘦小小的,一度以为活不了,前半年是药不离口,也未上玉牒,怕她死了。
而轩辕青痕正好相反,她就像老天宠儿似,能吃能睡,百病不侵,不到三日白白胖胖,皇上还亲自去仙篁山庄瞧她,御赐圣佛开光的紫玉佛牌,当日亲手将她的八字送入宗人府。
贵不可言——皇家寺庙的批示。
那时皇家兄弟正手足情深,小郡主又怎么可能不尊贵,皇上当时不以为然,还拈胡称许批得好,只是事过境迁,等轩辕胜天成了一方霸主,「贵不可言」就显得有些刺眼了,到底还能有多「贵不可言」?
若是妻凭夫贵,她已经身为郡主了,将来的夫婿身分得有多高?再高高不过皇家,可太子是她族兄,绝无可能。
若不是妻凭夫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其父权势滔天,永保她富贵,不论嫁入何种门第都贵气不凡。
「闹着玩会连匕首都拿出来,你当本王是瞎的,没瞧见你的杀气腾腾?」他就一个女儿,疼若心肝,谁敢动她一根寒毛。
轩辕胜天只伸出一根食指轻按穴位,疼到唇色发白的玉景公主手一松,红宝石匕首掉落在地,铿锵。
「王叔……」她真的怕了,泪眼婆娑。
「轩辕伯父,专情不宜闹大。」皇家内部的分歧还是关起门来处理,别传进外人耳中,引起对方的蠢蠢欲动。
听懂南宫九离的暗示,轩辕胜天这才满脸阴沉的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