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寻个教养嬷嬷回来,要不靖王府的脸往哪里摆?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恨不得一脚将叶田氏踹死。
没想叶喜妹非要把满腹委屈给吐尽。“……我才不想嫁给叶方哥,我想嫁给许睿,他长得好又考上举人,我更想当举人娘子呀,叶方哥见我对许睿笑,就抓我的头去撞门,还拿绳子抽我,你们看这里、这里……”
她弯下腰,拉开衣袖裤管,上头有着一道道扭曲的抽痕。
厅里还有男人!闵老夫人想提醒刚认回的孙女,但靖王妃看见伤痕,心痛得泪水直流,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靖王见状,不自然地咳两声道:“王妃,你带喜妹下去打理打理。”
靖王妃知道女儿举止不合宜,然身为母亲、她更多的是罪恶感,若不是她的疏忽,女儿断然不会长成如今这副模样。
“好。”应下话,靖王妃急急带着叶喜妹下去。
两人离开后,大厅安静下来。
被绑成大粽子的叶田氏咬牙切齿,她怒极恨极,眼珠子无数次刨向梁瑀曦。
这个贱人!话说得好好,她一转身就出卖起亲人,也不想想是谁生下她的,不懂得知恩图报还恩将仇报。
“曦曦,你也回院子。”靖王道。
她明白,爹要处置叶家人了。
犹豫片刻后,梁瑀曦跪到叶田氏身旁,目光与靖王在空中交会。
“你想为他们求情?”靖王声音冷峻。
梁瑀昊见状,上前一把将人给拎起。“没你的事,不要掺和。”
“二哥,他们终究是我的亲人。”梁瑀曦推开他。
梁璟朱脸带兴味,瑀曦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她不傻,岂会不知王叔让她离开,就是打算让她继续留在王府?前世,她可是半句求情的话都没说呀。
“你要我饶过他们?”靖王寒声问。
这让叶田氏眼底兴起一抹希望,终究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呀!
不料,梁瑀曦回答。“不能轻饶,他们犯了罪,有罪就得罚。”
这话狠狠扇掉叶田氏的侥幸,也让梁璟朱眉心再度往上挑,这丫头想干什么呢?两方得罪,两方不讨好,她想把自己逼入绝境?
梁瑀晟见状,一语不发、拉起衣摆往妹妹身边一跪,摆明态度,不管妹妹说错什么,要责罚就连同他一起;梁瑀昊想也不想也跟着跪,三道笔直身影,看得靖王眼眶微热。
靖王看着兄妹三人,心中无比安慰,这就是王府的骨气,王府的手足情谊。
他常感叹皇兄虽是九五之尊,握有天下至高的权力,拥有三宫六院,可是他的孩子们不齐心,从小争斗互谋,不像他的儿女同心齐力、互敬互爱。
靖王板起脸孔问:“你来说说,他们犯了什么罪?”
“叶田氏以欺骗手段,不正当掳走他人孩童,犯了诈欺及掳人罪。叶方企图逼迫叶喜妹嫁给自己,不从则施以暴力,犯下妨害自由、恐吓及伤害罪。而叶长生明知叶田氏犯罪,不但不举发还帮忙隐匿,犯了包庇罪、共犯罪。”
梁瑀曦的回答让叶家三口顿时被抽了魂,吓瘫在地上,这么多条罪名,加在一起会不会死啊?叶方禁不起吓,尿了满地。
然靖王反倒松口气,这就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女儿,讲理、正义、公平。“他们犯的罪,该怎么判?”
“要看爹打算怎么做,若是送至官府,自有官府定罪,但坏处是叶喜妹的事将会被外人宣扬得沸沸扬扬;若爹想要私了,能用的方法只有拘禁、打板子、罚银……等等。”
叶家这么穷,罚钱是不用想了;囚禁要浪费人力,且人多口杂,万一事情歪传,那是搬石头砸脚,再则大梁严禁私禁罪犯,眼下靖王府风光正盛,不晓得碍了多少人的眼,便是有皇上情义相挺,但日后改朝换代,会不会成为旁人口里的一道罪证?
靖王点头,女儿终究懂他。事情闹大,陈年往事难免会被拿出来议论,说不得有人要把女儿被换怪到王妃随夫出征上头,战事过去多年,还常有老学究拿王妃的妇德来说事,若换婴一事又被拉出来炒作……
“你说,该打多少板子才够?”
“他们所犯,每条都是重罪,不能打轻了,否则为求富贵人人效之,有许多家庭将面临悲剧。”
靖王因女儿不护短而心生愉快,于是下令,一人杖责三十。
门外的叶家人被堵上嘴巴,棍棒声一下下打在肉上,扎扎实实。
三十杖是会打死人的,但靖王看在梁瑀曦的分上,还是下令留他们一口气。
梁瑀曦没起身继续跪着,梁瑀昊、梁瑀晟便也跟跪着,他们熟悉自家妹妹,明白她还有后话。
梁璟朱视线锁在梁瑀曦身上,接下来呢?她想求王叔原谅,以便留在王府?不对,如果是,她刚才就能回院子……妹妹的所行所为很难猜测啊。
前世他没参与这段,只晓得她并未替亲人求饶,而今她到底想做什么?
“曦曦起来,没事了。”靖王弯腰想把她扶起。
她摇头,推开靖王的手。“各归其位,爹娘的女儿回来了,我想回叶家。”
她的话在众人耳里炸开,梁璟朱双眉猛地一挑,她疯了吗?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叶家都是些什么人,你没看清楚?什么各归其位,胡扯!”梁瑀晟发难。
靖王也怒了。“你要置爹娘于不顾?我们对你的疼爱全是假的,比不上你对亲生父母的在乎?”
“不是的,爹娘恩惠曦曦永铭在心,一刻不敢或忘,但凡有机会,定会倾力相报。只是,我必须离开王府。”梁瑀曦坚持。
“哪来的必须?是王府给不起一口饭,还是容不下两个姑娘?”梁瑀昊不依了,像拎小鸡似的一把将妹妹给拎起来。
梁璟朱看着态度坚决的梁瑀曦,她……是个变数啊,是他重生之后唯一的变数。
重生后的他比前世更敏锐,更善于洞察人心,他能够轻易发现微小细节,推论对方所思。而瑀曦表现得与前世截然不同,他观察过、测试过,也试着解释过,很可惜至今仍然找不到合理说词。
梁璟朱曾经考虑,要不要把她压回原状,让情况更利于掌控,只是她的不同太可爱、太让人惊喜,于是他反覆告诉自己,她是个小角色,影响不了大局。
然,一天天长大,她身上发生许多意外,每个意外都让他犹豫再犹豫,越发忧心她会不会成为他的失控。
比方她意外找到产量很高的树薯,闲闲没事往自己院子里种,瑀昊嘲笑她想当农妇,瑀晟却说她突如其来的兴趣让人想不透。
但梁璟朱很清楚,隔年江南将会出现水涝,届时无数百姓死于饥荒,而树薯是在水涝之后,一名出身农家的七品官吏呈到御桌前的,之后父皇命官府大力推广,进而解除粮荒。
她还意外结识赵承元,他精于算学,对于税制改革很有想法,瑀曦透过王叔,将他推荐给父皇,于是大梁的盐税改制整整提早三年,造就国库丰盈,龙心大悦。
她领几个丫头玩,意外玩出羊毛竟能纺出毛线,织成衣衫之后极其保暖。
他没忘记,当年冬季北方将会迎来大雪,前世冻死近万名的兵将,然此生瑀曦玩出来的毛衣,一车车往北方送,兵将冻死不足百员。
一次次意外,一次次功劳,王叔和瑀晟能成为朝堂炙手可热的臣官,她是幕后推手。
第二章 双方各归其位(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