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由微笑掩饰自己的伪装,对于丈夫的观察入微,不禁佩服,她怪为她的叹息声轻的如风吹树叶;她以为她的只是浮光掠影,居然仍逃不过枕边人的细心。
是的,她是为着碧雪的倾诉所困扰。
昨天夜里,碧雪转醒后,她赶到碧雪静养的凌霄花,试图了解碧雪轻生的原因。碧雪一见到她,立刻哭的如泪人儿似的,无论怎么劝,也劝不止她的泪水,大的哭了一个时辰,大概是哭累了,决堤的泪水才暂歇。
问了半天,起初她是沉默不语。
约莫是被商商逼急了,碧雪才松口,说完后,眼泪又掉了好几串。
说了什么呢?
碧雪说,在她自杀的前一晚,有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游入她的闺房,结果……
被污辱了身子后的碧雪,觉得自己已不洁,没有留在世间的意义,失去意义的人生,生命是廉价的,所以她决定了结自己。
听了碧雪的控诉,她先是愣了一下,直觉是不信。带着面具……
之玄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对她承诺要从一而终,这在旧时代里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哪一个有点办法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除非到进棺材的那一刻,欲望是没有满足的。
可是碧雪这厢又是信誓旦旦,寻死觅活。
"商商姐,我本来不愿告诉你的,我知道这种事多么的令人难堪,我准备要一死百了的,死了之后就什么都遗忘了,商商姐,我对不住你啊!"碧雪几乎哭昏了。
怎么办呢?要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她想问她,会不会是看花了眼,认错人了,又怕碧雪误会她是在暗示她,这种羞辱人的事甭乱赖在旁人身上。所以她只好说:"可别又要生又要死的,我会更加愧疚,至于这件事--如果你信是过我的话,我会给你一个妥当的安排,暂时委屈你的地方,你多包涵。"商商轻轻地拍了拍碧雪的手背,安慰碧雪,请她放心。
"商商姐,我……"碧雪是全天下最良心不安的被害者,面对社商商心觉不忍,这么好的姐姐,而她--居然扮演起分享人家丈夫的女人,想起来又悲从中来。
"妹子,什么话也甭说了,这个是你的错,好好睡一觉吧,醒来,所有的精神和勇气都回来了。"
离开凌霄苑回紫蔽苑的路上,商商思索着可疑之人,她相信那人不可能是之玄,虽然之文那天夜里确曾离开房间大约一个时辰,说过到万马乐园兜一圈。然而,一时辰里任何事都可能发生,包括化身为采花贼。
她摇摇头,不会是之玄,碧雪所说的特征不过是戴着面具的男人,这点并不足以代表什么,不是吗?谁都可以戴着面具干下流事。
"商商。"上玄轻轻摇着她,眼里透露着焦虑。
"之玄,你觉得碧雪如何?"她突然问,眼睛晶晶发亮。
"碧雪?很好啊!"她微整眉,不解妻子为何如此一问。
"那----想不想把她珍藏起来?"她小心地问。
"珍藏起来?"他起初不明白她活中有的含意,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明白后立刻提高了声音严厉地说:"胡闹,这是什么鬼主意,我知道你替碧雪找婆家,所以积极的帮她作媒,可也不能把你的丈夫往门外推呀!"
他从来不曾对她如此大声大气的说话,但他实在太生气了,这让他觉得她一点也不在乎他,否则岂会如此大方地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他,他有种被深深伤害的感觉。
"我……"她哑口无言,她没想到他会反应得这么激烈。
"你对我难道连一点爱的感觉都没有吗?不爱、不占;人就算没有爱,没有感觉,但是你不能亵读我的爱、我的感觉,你这么努力地把我推向别的女人,是不是想早点摆脱我。"他心中实在大痛太苦涩了,所以一时口没遮拦。
商商被这一切结弄得手足无措,她摇摇头,阵子里噙着泪。"不是的,不是这个样子的,之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我的面貌让你厌恶了是不是?"他捏着她的下巴,也不管是否捏痛了她,几近咆哮地说,而她,只是放肆地哭着。
她的泪水使他软弱、使他心疼,他放松了力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又对你发脾气了,你嫁给我已是委屈了。"他又开始退缩回自己的象牙塔里了。"我郑之玄这一生只娶你杜商商一人为妻,如果,你想要自由,给我一个子嗣。"像是一道宣示,也像一道应咒。
李标勤快地探望着静养中的碧雪,令碧雪印象深刻。
起初她不能明白李标的心意,直到有一天,她问得直接--
"李总管,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标挺不好意思地,脸红到耳根。长这么大个人了,从没谈过恋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样的询问,只是搔搔后脑勺,支支吾吾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照顾你。"没办法,嘴巴实在太笨,也不大会表白,胡乱说一通,也不知道人家听不听得懂。
"为什么想照顾我?"碧雪是真的不懂,李总管同她非亲非故,没理由要照顾她,除非,除非他想成为她的亲人。可能吗?她与他一向少有交往的。
"……因为我觉得,觉得……你很好。"他终于鼓起最大的勇气。当一个男人想对他的心爱的女子示爱时,不论他是怎样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是需要勇气的。
这下换碧雪傻眼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碧雪真是不敢相信上天对她开的玩笑,为什么是在发生那件事之后,她根本没有脸接受他。
"我----我是想,如果----如果你不觉得委屈,我---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嫁……嫁给我。"他结结巴巴的说完,没办法,与其悬着不如豁出去的放手一搏。
李标并不知道如今的局面不太适合谈论此话题,尤其是他的一番话,听起来应该是喜事却引来碧雪的眼泪。
脆弱的女人,流起泪来一如长江水。
李标是个大男人,对儿女情长的事本来就不擅长,这下可好了,弄得他不知如何才好,只好伫在一旁,说些言不及义的安慰话,问题虽言不及义之于碧雪而言是一无用处。"李总管,请你离开好吗?"
老实人李标话也不多说,真的听碧雪的话离去。
糟糕啊!糟糕。真是一团乱,剪不断理还乱。
那一厢情愿和碧雪几乎无法理解,这一厢商商和之玄也是相敬如"冰"。
"你和你家老爷怎么了?怪怪的。"伊人瞧着落落寡欢的背影,好奇心起,想弄明白这怪异的现象。
"你心里对我不舒坦。"商商满腹委屈。
"郑爷上惊鸿楼去了,你不跟上去瞧瞧?是我就会。鲁心兰可不是简单的女人,你和郑爷现在闹着意见,不怕鲁心兰趁火打劫?"
"我了解他,他不会。"她相信他。
"你终于还是来了。"鲁心兰嘴里不说,其实心里是高兴的,她已派自己的贴身丫鬟往紫薇苑请了之玄不下十次,就只有今天,他来了。
"心兰,我有事同你商量。"他就近坐了下来。
"哼!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有点受打击。
"鲁尚书上回来时跟我提过你的终身大事,他不希望惊鸿楼困住你,希望你能回京城,尚书对你有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