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雪姑娘?"哦--他想起来了,就是前日见的那位羞怯女娃儿。
李标心里怦怦地跳着,这么多年以来,成家的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平日工作忙碌得很,哪有多余的心思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今日主子提起,他的心湖被搅乱,起了些许涟漪。若碧雪姑娘愿意把自己许给他,他不知会有多高兴呢!怕只怕人家姑娘觉得委屈。
所以他说:"全凭爷做主。"
郑之玄一听李标的回话,心里明白李标对这个提议该是满意至极了。
忙里偷闲,找了商商说了这事。
"你看可行吗?"他问。女孩的心事,他一个大男人也是不猜不准的,问问妻子可能准确些。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李总管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李标跟了我很多年,算起来也是我儿时的玩伴,忠心耿耿,你看如何?"这是他头一遭主动想要为人牵红线,可不希望出师不利。
"李总管正气凛然,人品方面自然没问题、可是--碧雪喜欢的人是札木卿,我怕她会拒绝。"商商清楚碧雪,对婚姻大事有自己的坚持,否则当初也不会不愿回乡,宁可待在鸢尾山庄做一名丫鬟。
"哼!札木卿不像李标正派,就算碧雪如愿跟了礼木卿,日子也未必好过,李标会好好照顾碧雪,又能继续住在庄里,你们无聊时也可以说说话儿。"他可是看不起扎木卿的,除了直觉扎木卿人品极差之外,又不知死活的招惹他郑某人的女人,自然是罪加一等。
"好吧,改明儿我问问碧雪的意思,不过不保证一定成功。咦--怎么会想到要帮李总管和碧雪牵红线?"
他眨眨眼,耸耸肩。"可是是觉得自己大幸福了吧。自然也希望天下能多一对佳侣。"
这是一种表白吗?他不确定。
"我刚进门时看你在忙着,忙些什么?"他拉着她的手踏进门槛主屋外的花园走去。
"我在做干燥花,也就是花草的标本。我爱极了庄里的花草树木,可这些花都有花期,花期一过花就凋谢了。唉……世间是没有永恒的。"她开始有点多愁善感起来,从前的她是不是会这么易感的,也许置身在愈幸福的环境里,美丽的事物见得愈多,愈想要留住永恒,莫名的情怀愈是馥。这就是人性的贪婪。
"所以你做那些花草标本就是试图要留住永恒与美丽丽是吗?"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位十分特殊的女子,而他是何其有幸能成为她的丈夫。
"可惜永恒与美丽都是留不住的,我能捕捉的只是一份它们的感动罢了,不知爷是否同意?"她回头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又忘了叫我的名,爷长爷短的,听起来怪不舒服的。"他鼻子翁动,接着又说:"我很少有时间停下来想这么样的事,忙着打理马匹的买卖用我许多的时间,感触当然是有的,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强烈。"说到这时,他停下了话,只是默默地牵她的手赏月去。
这是一种新的感受,两人之间的话说到一半,心有灵犀一点通。
本来杜商商想趁此机会,提议摘下他的面具,又怕时机不对破坏了和谐,而且她希望由他主动撤下防备,表示得到她的信任。
这一日,碧雪闲来无事踱到紫微苑,见着商商一个人,便趋向前,发现商商正在看着水里的小鸟戏水,手里捧着小小的米粒喂着鸟儿吃东西。
"杜姊姊好闲情。"碧雪心里十分赞同天意的安排,尤其是愈了解商商多一分,愈确定这样的想法。
在她的想法里,再也不可能会有人像社商商一般浑身上下充满诗意,而又那么的轻松悠闲。
"碧雪,你快来瞧瞧这蒙古沙燕,挺有趣的,嘴笔直却短小,吃起东西来还快得很。"
碧雪只兴味盎然地看着眼前的背灰褐色,预侧皮胸到了冬季会变成昏白色暗青色的蒙古沙燕戏着水,吃着商商手里的小白米粒。
商商嘻嘻地笑着,逗得碧雪也感染了快活。
"扎木卿的事,你还放在心上吗?"商商问她,犹豫着如何切入话题。
碧雪脸色暗淡下来,轻叹口气。
"放在心上又如何?人家根本连一眼也懒得瞧我。"
"……既然如此.你可别太死心眼。在我看来扎木卿忙着复兴萨满教,恐怕也不会在鸢尾山庄待太长的时间,等他们离开后,少见面,忘得快。"她看了碧雪一眼,女孩家的心思不难揣测,对商商而言,只需要旁敲侧击,马上即可得到她要的答案。
"扎木公子要离开了吗?"碧雪听到这可紧张了,连问了三声。
"他们总是过客,离开这是迟早的事,至于何时,就等去问问李总管,他应该会知道。"
终于导入正题了。
"李总管?"碧雪想起了那个一板一眼的李总管,有一回他到她的住苑里,巡视时,她和他说过一阵话,去向她打听扎木公子的事,妥当吗?李总管恐怕会认为她是轻浮的女子,内心不免又是一番挣扎。
想央求商商她问去,又怕过于麻烦人家,毕竟这是自己的事。
见碧雪想事想入神了,她心中也有个谱,不过不急着点破,只是继续喂着盆里的蒙古沙燕。
※ ※ ※
鲁心兰住在惊鸿楼,平日甚少离开,今日破例来到了紫薇苑,恰巧看到了杜商商戏鸟的模样,不禁嗤之以鼻,蒙古沙燕有啥好玩的?乡野女子就是乡野女子,做啥事都不像她这么官家小姐优雅高贵。
她看了社商商好一会,等到蹲在她身边的另一女子离去后,她才慢慢接近。
"喂鸡、喂鸟是下人的事,怎么堂堂鸢尾山庄的夫人做起下人的事?"
这讽刺人的酸话,让杜商商皱着眉头,回首看着说话的女子。
可惜,天仙似的美人儿,居然是个势利眼,商商心里衡量着,嗅出对方人成就是住在惊鸿楼的楼主--鲁心兰。
听了这样的话,杜商商仍只是笑,不愿与她一般见识,若要表现得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反正也做不来,不如笑笑,当作是鲁心兰心碎的低语。
肯定是心碎的人才会连千金小姐的态势也不顾,只为了用言语挑衅,看看能否对付情敌,见情敌丢给她的笑容,心里更是犯响咕,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怒反笑,根本毫无怒意。
"你是傻子不成,人家说的是骂人的话,你居然连听都听不懂,还笑得出来。"鲁心兰又是充满攻击性的说着。
喂完了最后一粒米,社商商直起身子,还是一派清闲的模样,淡淡地说:"我不傻,说了话我等于是侮辱了之玄,你曾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当然,我的来历你应该也一清二楚,那些下人或是傻子的字眼,说什么也不应该出现在鲁尚书千金的口里,不只是泯灭了你的身分,对之玄也是一种不敬。"她对鲁心兰一点也没有预设地立场,反而对她充满了同情心。
卞小舟说鲁心兰妒意害死了他唯一的姊姊,今日见着她的妒火,杜商商相信她绝对有那个能耐。
"你少在我面前价牙俐齿的,之玄可不喜欢太顶嘴的女人,你最好找个磨石把齿磨钝点,免得怎么被作的都不知道。"鲁心兰倨傲地说,好像她才是郑之玄的大老婆,理所当然地管教二房姨太太的分寸。
也唯有像鲁心兰这等女子有此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