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儿子,项子涵黝黑的脸露出一抹笑意,孩子五岁,活泼可爱,而且懂事,是他生活上最大的安慰。
人生历经大起大落,他觉得只要自己想,还是可以过得很好。他未娶正妻,可不是因为还想着胡云喜,只是觉得不想而已,就是这样。
申正时分,项子涵下了职,宫人便来说太子妃有请。
项子涵觉得奇怪,但他生性沉稳,也没问什么,就跟着那宫女一起到东宫。
东宫的花厅,隔着一层垂帘,太子妃的声音传来,“项大人复职后,本宫一直想找机会跟项大人道谢。”
“太子妃多礼了。”
“要的,个中原因也不用细说,相信项大人能明白。”太子若真的被刘昭训杀死,皇上会另立太子,她这个太子妃只能带着儿女搬出东宫,回肃王府。“是这样的,有件事情我想请问项大人的意见。”
“意见不敢,太子妃有令,下官当尽力排解。”
“有个人想跟项大人说话,却没勇气,只好来求本宫,你自己出来跟项大人说。”太子妃对着内廊出声。
项子涵心里一跳,是胡云喜吗?
然后又暗骂自己,没用。
她都走了三年了,还想她做什么。虽然他还在用她当年给他的钱袋子,可不是有所留恋,只是用惯了而已。
就见内廊一阵环佩响,走出一个人,项子涵有点意外,是捌玦公主。
瘦了挺多,气色很不好。她的状元郎丈夫为了讨好太子,和这个正妻保持距离,想当然耳,捌玦公主不会太高兴。
项子涵拱手,“下官见过捌玦公主。”
“项大人别来无恙?”
“下官安康,多谢公主关心。”
太子妃笑说:“好了好了,都别客气,捌玦有什么事情,你自己跟项大人说。”
捌玦公主的婚姻生活虽然苦闷,但她张扬惯了,也不推辞,“项大人,吾想跟驸马和离,然后嫁与你,你意下如何?”
这是捌玦公主想到最好的出路。
项子涵现在是一品侍卫长,配得上她,膝下两个庶子不成问题,反正奶娘派下去就好了,又不用她亲手张罗吃喝拉撒,至于胡云喜那狐狸精已被休了,项子涵的院落现在很清静。
听说胡云喜被休的那天,她心情难得愉快,陈皇后赐下的妾室,项子涵都敢休,可见是对她很不满意,这样就对了,一个灵台郎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项子涵不过是一时被迷惑才会想娶她。
虽然自己过得也不好,但知道胡云喜不好,捌玦公主觉得自己好过些。
她的丈夫已四十好几,庶子庶女都有了,不碰她也不会绝后,还能讨好太子。
对此,她也怨,也骂,甚至拿藤条打过状元郎,可状元郎宁可挨打,晚上也还是不回房。
她一个公主也要面子,总不能求他。
在这时候,听说项子涵又复职了,于是少女时期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如果能把驸马休掉,改嫁给项子涵不知道该有多好。
捌玦公主知道求太子没用,求父皇也没用,求陈皇后更没用,当年就是陈皇后把她许给状元郎的,所以她只能来求太子妃,太子妃为了维护自己未来国母的形象,不会不管她。
“吾答应你,对你两个哥儿视如己出,将来大了会给他们张罗好人家,对于你的祖母跟嫡母,姨娘,都会好好照顾。”
“多谢公主错爱,下官暂时不想婚配。”
捌玦公主觉得失望又没面子,太子妃在看,宫女也在看,项子涵就这样拒绝她。“你是不是没听清楚,你不用搬出府第,吾下嫁项家,当项家的媳妇,项子涵,吾可是堂堂公主,能尚公主,是项家的荣幸。”
“是下官不识抬举,公主聪慧,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捌玦公主简直气疯,她堂堂一个公主纡尊降贵的跟他求亲,他居然还不允许,不过一个侍卫长而已,居然敢拿翘。“项子涵,你可不要忘了吾是公主,吾若真的生气,项家吃不完兜着走。吾再问你一次,娶不娶吾?”
项子涵背脊挺直,“公主乃一品,下官也是一品,在朝堂上是对等关系,下官的人生自有规划,不用听公主发派。”
当天在东宫伺候的宫女十几人,太子妃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总之没特意交代,于是话就这样从东宫流出去,到皇宫,皇城,然后是整个京圈,人人都知道已婚的捌玦公主想休掉驸马嫁给项子涵这个一品侍卫长。
状元郎家里是求之不得,捌玦公主太难伺候了,但他们身为臣子,又不能主动休了公主,现在公主想离开,状元郎家里上到老母下到庶子女,人人都在抄经,祈祷捌玦公主言出必践,千万要离开他们家。
第十三章 意外得知真相(1)
项子涵回到自己的院子,正在案头写字的文哥儿跟武哥儿立刻丢下毛笔,飞也似的跑过来,“爹。”
项子涵力气大,一手抱起一个,“今日启蒙学堂学了什么?”
两个五岁大的孩子吱吱喳喳,说起今日上午学了三字经,下午学了射箭,文哥儿连中两个一环,得到了先生的夸奖。
项子涵跟两个哥儿亲热了一番,这时房嬷嬷进来说差不多该洗澡了,便把孩子带下去。
包嬷嬷进来,手上端着一盅药,“大人该喝药了。”
是万太医给他做的朱环丹,那丹药大如拇指,得隔水蒸化了,这才能服用,这几年靠着这灵丹,身体倒是比以前好了。
当初有他替万太医在皇上面前美言,今日有万太医替他制作这繁琐的妙药,他们俩这也算善来善往。
项子涵将化了汤的朱环丹一饮而尽。
这时外面的小丫头进来,“大人,尤姨娘来了。”
自己的亲生母亲,当然是打开大门欢迎的。
太子过几天要春猎,总共要带上一百多个王宫贵族,他这几日都在部署安全问题,也好几天没去看尤姨娘了。
尤姨娘跨过门槛进来,见到儿子自然是欣喜的,“喝药了没?”
“喝了。”
尤姨娘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欣慰,“下午作了个梦,梦见你跟以前一样不能走,心慌,得过来看看。”
“姨娘别担心,我没事。”项子涵没说的是,他也常作那样的梦,梦见自己刚醒来,梦见自己不能走,梦中的憋屈跟无奈,总会延伸到梦醒。
尤姨娘看看左右,“文哥儿武哥儿呢?”
“刚带去洗澡了。”
尤姨娘坐了下来,“姨娘听说,过几日太子要春猎?”
“是,儿子负责保卫太子安全,这几日都在筹划,所以没时间去看姨娘,姨娘莫怪。”
“你是做大事的人,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情责怪于你,我是听说有不少人家的小姐都要去,你睁大眼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姨娘,这事情……”
“不能再拖了,两个哥儿都五岁,得有个嫡母,不然以后不方便。”尤姨娘苦口婆心,“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替哥儿想,你一个大男人带孩子哪有女人稳当,孩子逐渐长大,还是得有个母亲照应。”
“房嬷嬷跟包嬷嬷照顾得不错,将来要成亲,再请嫡母张罗,不是儿子自夸,他们一个朝山县子,一个盐禾县子,将来只有他们挑人,没有小姐敢挑他们。”
尤姨娘有点来气,“房嬷嬷跟包嬷嬷怎么一样呢?她们不过是下人,身分低微,要如何教导两个哥儿?”
“怎么不一样,还不是张罗吃喝,张罗穿衣,我看他们现在这样也挺好,娶了正妻,正妻有了自己的孩子难免偏袒,倒委屈了文哥儿武哥儿,不如等他们大一点,可以自己作主了,不怕受委屈的时候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