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比小鸡崽还弱,我实在不该嘲笑你。”她一脸怜悯,好像此人弱到连一片落叶都不如。
他一怔。自己被蔑视了吗?
上官百里模模自己还算年轻的脸。这年头的后辈太可怕了,他都要招架不住。
当年他跟着赵王去了关北,以军师的身分和他打遍三十七州,乖乖投诚的自然以礼相待,若遇上一些生性刁蛮的山民,也都一一降服了,这才让他们全数甘心伐林开荒,把大片的山整治成茶园和种上药草,有些地方则种果树,依气候和地势决定种什么才长得好。
短短十年内,以往贫脊未开发的关北竟然跃升成为当朝最富裕的地域,引起不少觊觎的目光。
不过没人敢越雷池一步,因为关北有两个能打的战将,他们一站出来万夫莫敌,叫人看了心里直打颤,每个想打主意的人都得先斟酌斟酌,看看自己有几条命玩得起。
而为了自保,赵王燕子齐也阴险得很,明明林芷娘就有新研发的解毒丸,除了可以防止毒发,吃后更是气血通畅、活络筋骨、脸色红润,简直是养生圣品,燕子齐却迟迟不拿出来,让宫中两位最尊贵的女人吓得不敢动他。
脑子动得快的燕子齐又把这一招用在他的兄弟身上,把人气得牙痒痒的。只要他不出关北,这些为了皇位斗得你死我活的皇子也不主动向他发难,大家各自为政。
他们也怕死,壮志未酬。
这些年来夺位一事已然白热化,有人为此事丧命,关北以外的地域发生过大大小小十来回战役,几乎是惨烈收场,百姓们因为皇子们的争权夺利而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而此时的关北正在兴起,全无战事,因此流离失所的难民纷纷躲入大山,成为赵王的子民。
燕子齐是收获最大的赢家。
“实话不要说出口,太伤人。”和他们一家人比,他真的太弱了,还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
“喔!我知道了,上官伯伯的心太脆弱了。”武力不行,心性承受力太低,跟一无是处没两样。
啊,他又中箭了。
谁说童言无忌来着,他一定找那人把话吞回去。什么样的爹娘生出什么样的孩子,这丫头简直凶性大发。
“魏喜儿,你又做了什么?”
远远走来一位风姿清逸的男子,身着檀色绣无光银线团蟒纱罗袍,信步而行,风吹动扬起下襬,气势凌人。
魏喜儿见状,爆竹似的冲上前。
“爹!”小姑娘娇娇软软的糯声甚是好听。
“又淘气了?”小脸都沾到污渍了,玩得太疯。
“不淘气,喜儿打小坏蛋,咻!咻!咻!”不乖就抽,她娘说的,有些人不见血不知上痛。
“咱们是讲理的人,不可以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你看你弄脏了新衣服是不是很心疼。”
魏长漠替女儿拍拍裙子。
“可是遇上不讲理的人怎么办,像吴小胖真的太坏了,我才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谁知道他居然就哭了。
魏喜儿十分苦恼,天水城的坏蛋都不太耐打,一打就呼爹喊娘的,害她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你的轻轻和一般人的轻轻是一样的吗?”她四岁就开始习武了,六岁便能搬动和她等重之物。
她忽然明白的睁大圆滚滚的眼睛。“嗯!我懂了,就像娘能一脚把三百多斤的山猪踢翻,撞到山壁又滚下来,一命呜呼一样。”
听到女儿的解释,魏长漠哭笑不得,抱起女儿往肩上一甩,她笑呵呵地一转身坐上父亲肩头。
同样的动作父女俩玩过好几回了,驾轻就熟。
“关北侯,女儿别太宠了,再宠出一头天水城之虎,老百姓都要哭了。”偶尔的小奸小恶都不给做,这日子叫人怎么活。
魏长漠和妻子梅双樱离开京城时,他们不是回天水城,而是去了十万大山,帮着赵王燕子齐打下根基,建立势力,由数百名亲兵扩充到十万名私兵,占据关北地区。
两人因共患难而磨砺出深厚友谊,结交为莫逆,燕子齐为魏长漠请功封为“关北侯”,而其妻收为义妹,封为边城公主。
天水城便是公主封地,因此梅双樱亦为天水城城主。
如今威扬武馆的武师已有五千名,此五千人已为她的护卫军,走镖的事已由其他武馆接手,城主府只做商道的开拓。
有十万大山富饶的产出,两夫妻赚得富得流油了,除了赵王外,俨然是关北一霸。有时赵王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一有不对劲赶紧走人,要是真拿自个儿赵王的名头当回事,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另外,自从魏长漠与父亲断绝亲恩后,昌平侯府是每况愈下,即使魏长翊的断腿治好了也难挽狂澜,一日不如一日,最后门庭稀落,往来者少之又少。
绝世美人李美人已升为谨妃,一跃成为新宠。暮落妃子殷贵妃荣宠不再,连带着她的妹妹也不好过,昔日有多嚣张跋扈,今日就有多落魄狼狈,处处有棒打落水狗的人,人人都想踩她一脚,殷氏欲哭无泪。
一清师太不愿还俗,但同意从碧云庵转到弥陀山下的慈云庵为尼,好离儿子、媳妇近一点。
想与元配复合的魏正邑数次上门未果,心灰意冷之下竟然出家了,从此不问世事,一心修道。
“上官大总管,我家喜儿还小,你别带坏她。”自家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不好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这是为人爹娘的迷思。
“我带坏她?”上官百里一口血差点呕出喉头。这是什么爹呀!栽赃栽得这么顺手。
“爹,上官伯伯说尽量抽、用力抽,抽坏了他埋尸。”娘说做坏事一定不能承认,马上推给长相最像坏人的人。
这对父女、这对父女……绝对是亲生的,太会挖坑了。“王府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先告辞了。”
身为大总管他什么都管,管天管地,管王爷的大小事,连藩地下雨他也得管,管到他身心倶疲。
而王爷带着王妃四处逍遥去,十天半个月没见到人是常事,性子……呃,不太正常的王妃常常搞失踪,每每让人找得人仰马翻,不过只要循着药香去找,准能找到正在制药的她。忘了一提,这位王妃不是别人,便是无赖至极的林芷娘。
当年她被赵王燕子齐拎到关北三十七州,用意是她认得各种药材,也懂种植法,因此盼她在药材这一块带头,能者多劳。
两人原本互看不顺眼像仇人似的,也不知怎地渐渐生出情意,爱火正炽的他们决定结为连理。
王爷、王妃生有两子一女,老大、老二是男孩,双生子,八岁。老三则是女儿,如今六岁。
“好走,不送。”
这是送人的意思吗?看着连一眼都没瞄他,转身就走的关北侯魏长漠,上官百里恨红了眼,真想狠狠踹他一脚。
可惜他没长横胆,不自觉又跟着人家身后走。
“爹,上官伯伯迷路了。”魏喜儿咯咯笑。
“不,他脑子长石头,硬化了。”少不用脑的缘故。
“你才脑子长石头……”堂堂大总管岂可诬蔑。
“侯爷、侯爷,公主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
听到妻子临盆,魏长漠抱着女儿飞也似的赶回去。
这是第三胎,头一胎是女儿喜儿,第二胎是长子,而后……
“哇哇哇……”
生了?
“是妹妹、是妹妹,我要看妹妹……”
直到一只红咚咚的猴子被抱出来,魏喜儿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