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我嫁人了。我夫婿就是我的天,事事依附他有什么不对。”她是来填饱肚子的,谁理会他丑陋的妒忌。
两颊塞得鼓鼓的梅双樱一眼也懒得施舍,她的眼睛在各式菜色上移动,想着该吃哪一道。
赵王又怎样,还不是求之不得的困兽,真要突围而出还得费一大劲,犹如风雨中飘摇的树叶,摇摇欲坠。
没什么不对,就是他看得剌眼。“明人不说暗话,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争位一事昌平侯府是避不开,你们想撇清自保是不可能的,皇后或殷贵妃绝不会放弃这分助力。”
“帮你又有什么好,满门抄斩吗?”她才不做傻事,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往刀口上撞。
“我志在藩王。”清心多了。
梅双樱轻诮,“我还只想当我的乡君呢!过两日把宅子和京郊的土地打理好就要回天水城。”
她都想好了,宅子不用留太多人,打发到庄子上让他们在田里干活,用五百亩地的出息给他们打月银,剩下的再买地,十亩十亩的增,几年下来也是京中小地主。
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但人总要未雨绸缪,多捉点东西在手上多点保障,时局变化莫测,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回天水城?”燕子齐由鼻孔发出嗤声。
“什么意思?”两夫妻同时变脸。
难道回不去了?
“你们以为皇后是省油的灯吗?在见过边城乡君后,会看不出她娴静假相下的聪慧?还有殷贵妃已经在打你们的主意了,一计不行再行一计,她召人进宫,你敢不进?”他们还没真正见识到皇家的可怕,尤其是后宫女子的阴狠手段。
“她们想对我们不利?”魏长漠握住妻子的手。
“言轻了,京里的水浑浊得很,底下的暗潮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只要可以利用的就绝不放手。反之,你们自个儿想想后果吧,边城虽远,但有二十万驻军。”当他们来了,也等于走进张开的虎口。
“兵符。”两人异口同声。
“是的,兵符。嘉言关一战,莫不还由云麾将军升为正二品定国将军,他手中掌握的便是边关兵符,而你是他唯一的外甥,别人不盯你盯谁。”一口黄汤下肚,燕子齐畅意一呼,似在品尝口中佳酿。
“你是说我们走不了?”除非分出结果。
“或是我就藩。”他指着自己,笑得恣意。
把人拿捏在手上的感觉真好。
魏长漠双眼半眯。“你真无意那位子?”
他一笑,却给人心死老去的沉重感。“本来也有心争一争,想着君临天下,还布下不少后手好一举成事,可是看到父皇只有三个地方可去,勤政殿、御书房、后宫,我的心就累了。”
一大清早上朝听文武百官在那吵个不停,一个水患就能吵上三、五天,等决定赈灾了百姓也死得差不多了。
下完朝往御书房批阅奏章,有时一坐就是一天,连头都没抬,朱笔一点影响的可能是千秋万代,无关风花雪月。
一入夜为了平衡前朝势力,还得雨露均沾提供龙躯,勤耕耘、狂洒甘霖,为皇朝的兴衰保留香火。
喜欢的女人不能爱,小心翼翼的藏着,一旦被人发现只有死。而不爱的女人拼命宠,宠成宠妃,祸害朝廷。
看到父皇始终紧锁的眉头,常年不笑的冷硬神色,燕子齐不只一次自问:他要变成父皇那个样子吗?一辈子孤家寡人,妻子、儿子都不能相信,心怀天下却没有小我吗?
“王爷意欲为何?”他的话太费思量。
“我要封地。”一句话。
“封地位于何地?”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关北。”燕子齐笑咪咪的说道。
“三十七州都归你?”他屏着气问。
一点头,他面带笑容。“十万大山呀!想想多壮观,我这一生不知能不能走遍,太令人期待了。”
“包括我们天水城和陵山县?”他真不想问下去,可不问清楚又怎知会吃多少亏。他举杯一敬,甚为愉悦。“很有意思是吧!”
魏长漠手心一紧,冷冷抽息。而梅双樱则停下手边的进食,圆睁水亮大眼,眸光一闪一闪的。
天水城位于关北一带,是关北三十七州其中之一的属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人的脑子坏了,该换一个。
“不干嘛,好玩而已。”他说得云淡风轻。
“好玩?”
“父皇指了江东和河北,让我自个儿挑一个,这两个地方离京远、兵祸少、物产富饶,只要我不生异心的话,待到终老不成问题。”父皇给他找了个好去处,保他一世太平。
皇上心中挂着的那个人是贤妃,而贤妃却是四妃之中最被他冷落的一个,身为贤妃之子的赵王最能体会她的孤寂,她总是说“再等等,那个人会来”。可是总也等不到,他总在别人的床上耳鬓厮磨。
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一个女人能被伤得多重,全是“情”字作祟,推向无底深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你挑了没人想去的关北?”他疯了。他实在不该再跟个疯子谈下去,趁他尚未疯得太彻底。
“没错。”他完成了一项壮举。
看着燕子齐轻狂的神情,魏长漠突然觉得头疼。“你要到那里做什么,当野人吗?除了高山和丘陵外,耕地极少,水源取得不易,民风拒外且蛮横,各地土司都有私兵。”
“所以我才要你……们来帮我。”他说到“们”时看了梅双樱一眼,意味深长。
根据多年来探子的回报,以及他个人对他俩粗浅的了解,看似处处做主的男主人其实事事依着身边的小女人,她才是真正的头儿,她的一句话抵过千言万语,谁都踩不到她头上。
“帮你?”怎么帮?太笼统了。
“山是没法种稻、种麦、种高产作物,可是茶树、果树、药材呢?还有取之不竭的木料和皮毛。”他不寻正道,走偏门。谁说世事一定要一成不变,路是人走出来的。
“你太荒谬了,异想天开,哪来的人替你开山造路……”他认为不可行,耗费太大,而最后不一定能成。
“不,可行。”梅双樱蓦地兴奋得捉住丈夫的手。
“宝儿……”他疯你也跟着一起疯。魏长漠用眼神劝退她,不让她也犯胡涂。
“大师兄你才听我说……”这买卖做得起来。
“你喊我什么?”他不快的沉目。
她一噘嘴的娇着软声。“夫君、相公、我家的男人,咱们不能错过大好的机会,如果他真弄起来了,想想我们的镖队,他们是不是可以护送更多的物产往南边去。”
“前提是他办得到吗?”他不看好赵王。
“有我们帮他呀!”她眼儿弯弯的笑着。
“我们?”黑眸一深,聚集阴色。
天香楼中,人声鼎沸,二楼的包厢内硝烟味十足。
“不就是我们嘛。化外之人难驯服,你和我能打,一个抽、一个杀,把人打趴了就得写个‘服’字。十万大山呀!想想里面藏了多少银子,要是我们当第一个入山者……”她看了看“地主”,意图明显。
“免商税十年。”小狐狸。燕子齐咬牙切齿。
她摇头,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十年。”
“你趁火打劫。”她还真敢开口。
“我能帮你找到开荒的人。”这样他总满意了吧!
“多少?”他所需的人不在少数。
“要多少有多少。”她不说大话。
“从哪来?”边城人少,不可能往关北三十七州迁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