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的。”
“送我的?你还没跟我说上哪找的。”
“跟人要的。”
“要的?兔耳花我只在宫中看过,你不会是在宫中跟哪个贵人要的吧?”宫中的贵人会给的东西等同赏赐,可之所以赏赐,必定是他得先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才换来这盆花?你不会傻傻地为了一盆花就把自己卖了吧。”
“放心,我的人只卖给你。”他俯近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
可惜声音再细微,负责驾马车的胥凌还是听见了,心里不禁想,爷哪里需要跟他讨教,瞧他应付得得心应手呢,哪个姑娘家能不被他撩动?
何夕流瞬间红脸,嗔了他一眼,正想把花还给他时,便瞧他从怀里抽出一条手绢,角落里绣着银耳兔。
“这……不是我的手绢吗?”她什么时候掉的?
他笑了笑,将手绢折好,塞入怀里。“你赠我手绢,我赠你兔耳花,礼尚往来。”
“我什么时候送你手绢了?”
“啊,不是礼尚往来,是定情。”
“你!”
都照冶说完就转身踏上车辕就进了马车,不等她开口,马车就往前驶去。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正经了?
垂下红透的脸,看着手上的兔耳花,她不禁弯了唇,心想,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肯善待她,什么苦难,她都不怕的。
只是,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兔耳花?
就算知道她喜欢兔子,可花朵毕竟与真兔子不同,况且她从没跟人说过忖着,她不由得微蹙起眉,看着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
第十章 众目睽睽坏清白(1)
夏天,流丽日光洒满京城各条大街,人潮行色匆匆,避着毒辣的日头。离都家还有几户人家远的距离,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姑娘,前头都被马车给堵住了路,只能先停在这儿。”车夫在前头说着。
“无妨,就在这儿下车便行。”何夕流应了声,在秋雨的搅扶下马车,殿后的秋霏手上端了个木匣子,小心翼翼地下马车。
一行人走到都家门口,秋雨忍不住道:“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都大人入阁之后倒是门庭若市了。”
何夕流好笑地看她一眼。“难不成你以前就来过都家,看过都家门可罗雀?”秋雨嘿嘿干笑着。“姑娘,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想说都大人飞黄腾达。”
“还没呢。”再过几年,等太子登基时,他那个从龙功臣才真的是成了一人之下的权臣。
“嗄?”这样还不算?
何夕流没再说什么,领着人入内,就见都媳已经朝她小跑而来,亲热地一把挽住她。
“夕流姊姊,咱们好久不见了,身上的伤应该已经都好了吧。”
“你大哥身上的伤都好了,我还能不好吗?”她身上的皮肉伤口远不及他。
“大哥很小气,前些日子明明就到姊姊府上,却不跟我说一声,不让我跟。”说话时还忍不住哼了声,像是恼极了。
“有什么要紧,我现在不就来了。”她喻着笑意,真觉得自己多了个妹子。
“对了,公孙姊姊刚刚也到了,你们怎么没一道来?”
何夕流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下,眉头跟着微蹙。赵氏作寿,阿婧一定会寄帖子给她跟阿怡,所以她差秋雨送信给阿怡,询问是否一道来,但阿怡却没有回应她。
打那日回京至今,她们没见过一面,她怕阿怡心里难受,所以就没上门,阿怡也不曾到何家找她,可见春日做的事伤透了她。
“公孙姊姊看来有点憔悴,所以今日的粉抹得厚了点。”
“走吧,一会先将礼品送给令堂,再带我去找她。”她得跟阿怡说,她受害一事与她无关,要她别再内疚才行,否则再放任阿怡不管,真不知道她会消沉到什么地步。
都婧应了声,带她进了后院,后院女眷不多,看来甚至有点冷清。
“今日来的人几乎都是冲着我大哥来的,跟我大哥在前院那头,至于女客就真的不多,毕竟我娘在京中也没什么姊妹淘,又甚少与人往来。”都婧小声解释着。
何夕流点点头,跟着她一进屋子就瞧见赵英华坐在赵氏身旁,两人情同母女般,教她心头狠刺了下,想起前世她俩便是如此,总让她觉得在都家里,她压根就像个外人。
“娘,夕流姊姊来了。”
赵氏抬眼,直觉何夕流外貌太过风流,眼波流转间春光激浇,不过通身的矜贵气质和一身素雅却不失端庄的装束,硬是将倾城的抚媚之色压了下去。
“见过都夫人。”何夕流将前世的记忆抛到一旁,露出得体的笑,朝她福了福身。
赵氏见状,不禁叹道,果真是世家贵女,就连行礼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不用多礼,何姑娘。”她客套又疏离地道,一会又朝都婧摆着手。“阿婧到二门那里等着,要不一些姑娘上门没人招呼不成。”
都婧无奈,只好赶紧又往二门那头等着。
何夕流让秋霏将木匣递给赵氏身边的大丫鬟。“献上薄礼,祝都夫人寿比南山,畴陈五福。”
赵氏笑吟吟地瞅着她,直觉得这姑娘颇有宗妇的气度,进退有据,应对有度,端的是世家女的气派,举止言谈都教人望而生喜,只可惜她已经挑了媳妇。“何姑娘难得过府做客,不需如此客气。”
“应该的,匣子里放的是菩提寺空识大师所画的观音像,还是念了佛经加持的。”
一听到是空识大师,赵氏连忙要丫鬟将画取出,摊开一瞧,观音庄严法相里餐着慈爱。
“何姑娘竟能拿到空识大师的画作,这真是……千金难买的画。”
“家父与空识大师是忘年之交,我也是托了家父的福,才能得到空识大师的画作。”她笑道。
空识大师是德高望重的住持,出家之前是世家子弟,在书画方面相都有造诣,出家后也画了不少法相,但近几年来因为年岁渐大,已经多年不作画了。
“这真是多亏你了。”一瞬间,赵氏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赵氏瞬间的变化,身旁的赵英华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姑母,这得要好生感激何姑娘,空识大师的画作得来不易,要不是有何首辅,我哪里有机会瞧见空识大师的真迹。”赵英华靠在赵氏身旁,好似对画作诸多推崇,偏偏字里行间说的尽是挑拨之语,暗示她的身分高贵。
说来人性也颇奇怪,盼新妇能在仕途上拉拔夫君,却又不喜新妇的身分太高贵,就怕新妇越过自己。
何夕流笑意不变地看着赵英华。“赵姑娘有所不知,当初家父尚未出仕时就已与空识大师结交,乃是因为家父写着一手好字,最爱与人切磋,看过空识大师的字画之后,家父甘拜下风,日日纠缠着空识大师习字,这才结下不解之缘,与身分高低压根无关,纯粹是出于最真诚的崇拜罢了。”
赵氏听着,心里也觉得舒服些,当下就要丫鬟将画像挂在她的小佛堂里。
“何姑娘说的是,礼佛与身分高低无关,求的是心静罢了。”
“那倒是,每每听空识大师佛典释义,总教我昏昏欲睡。”她无奈叹了口气。
赵氏不禁轻笑出声。“那是何姑娘还太年轻,佛典释义对你来说太艰深了。”
“家父总取笑我没慧根。”她叹得更无奈了,压根不在意藉着自曝其短,博得赵氏些许好印象。
赵氏被她逗得笑意不断,然而她身边的赵英华却握紧了粉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