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柴姑娘我来过,提醒她别忘了今日的约定。”高允寒说完话以后就走,既未多加挑衅,也没撂狠话,说实话有些无趣。
不过君子报仇,向来不急于一时。
高允寒不在口头上报仇,只是用实际行动巧妙的将了申经纶一军。他利用高尚书的名义,声称今日尚书府开宴会人手不足,需要跟柴忆贝借调申经纶帮忙伺候那些大官,硬是把申经纶调离柴忆贝的身边。
“柴、忆、贝!”离去之前,申经纶咬牙切齿要她想想办法,别真的要他去何候同性,他会作恶梦。
“呃……”她也不愿意他被人糟蹋,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现在的身分是她的女仆,她又是寄宿的客人,主人都开口问她借,她能不借吗?
申经纶就这么被高府的女仆硬生生的拉走,柴忆贝只能含泪相送。
再会,纶儿!到了人家家里,你要好好做事,别让人说闲话啊!
柴忆贝戏唱得愉快,差点儿忘了她和高允寒有约。申经纶并未告诉她一早遇见高允寒,她当然也不知道高允寒早已识破申经纶男扮女装。
两个男人各有各的考量,夹在中间的柴忆贝倒也幸福,以为自己不需要担心他们会起冲突,哪知冲突早已发生,只是还没有大爆发罢了。
因为玲珑结多达一千零八个,十个出入口各自维系着十种不同的花样,一个结打错就得重来,即使手巧如柴忆贝也忙了一晚上才打完七成,剩下的三成是她起床后打的,完成后气喘吁吁,心想尤玲珑也真有耐心,竟然发明这么困难的玩意儿。
打完了结,柴忆贝又面临到一个新问题,那就是成形后的玲珑结非常沉重,她一个人搬不动,得拜托其他人搬到庭院。
好不容易,她找到一个瘦弱的长工帮她把玲珑结装进木桶,并请他搬到庭院的凉亭。
“是,姑娘。”呼呼!
柴忆贝看长工搬得这么喘,给了他一两银子作为答谢,长工喜出望外,连说了十几次谢谢,而后欢欢喜喜拿银子走人。柴忆贝这才发现,有申经纶在身边真的很方便,如果换作是他,才不会把这些重量当回事,一定是单手提着跑。
“柴姑娘!”
柴忆贝正想着申经纶有多好,高允寒就掐准时间搅局。
“高二公子!”柴忆贝对桥上的高允寒挥挥手,请他移尊就骂,高允寒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凉亭,好奇地看着木桶。
“这里头装的是……”
“考题。”她说。
“考题?”他皱眉。
“我说过一定教你现出原形,这就是可以让你现出原形的法宝。”她说得头头是道,高允寒却是听得迷迷糊糊。
“你用这些绳子让我现出原形?”她当是端午节捉妖吗?他又不是白娘娘,她也不是法海,难不成她还可以翻山倒海?
“你可别瞧不起这些绳子,我怕你还解不开呢!”她攻心为上,一下子就激起他的好胜心。
“我会解不开这些绳子?别说笑了!”高允寒是聪明人,可很奇怪,他只要一碰上柴忆贝就变得很容易上当,常言道一物克一物,莫过于此。
“把它们拿出来,就知道我有没有说笑了。”她挑战他的耐心,事实证明高允寒没啥耐心,马上就动手拿桶子里的绳子。
“小心拿!”她大声吩咐高允寒。“我可是足足打了六个时辰,才打完这一千零八个结,千万别弄乱。”
“知道了。”一千零八个,这数字有够夸张,希望别只是听起来吓人,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高允寒原以为这些绳子是一段一段,没想到是一条长如蛇的绳子,总共十段,每一段花样都不一样,而且每一段都设有一道活门。
“这是?”高允寒看着每一个结的走向和结法,脑中闪过无数种计算方式。
“中禾二秉,下禾三秉……”他一边算绳子,一边将脑中的算式说出声。“这运用到大量的方程术,还有贾宪的释镇——”
厚,被她抓到了,竟然跟玲珑婶婶说的一模一样,可见他真的是非常聪明。
“高二公子,你露出马脚了,还不快认输。”她神气巴拉地抬高下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得高允寒非常不甘心。
“我哪有什么马脚可露?”他强辩。“我只是在欣赏你的手艺,你的手真巧,打结打得非常好。”
“巴结我也没有用,你输了就是输了,干脆认输不就好了,干嘛还要说一堆废话?”她得理不饶人,他则一再强辩。
“我什么时候输——”
“你说这些结运用到大量的方程术,还有贾宪的释锁,这代表你非常聪明,而且知识渊博,一般人是不懂得这些的,可是你却懂,还能说出来,所以你输了。”柴忆贝没什么长处,就是记忆力特别好。只要她肯用心,可以同时记住好几个人说的话,算是另类天才。
“你、你才可怕,竟然能运用这么复杂的算式。”他完全被她打败,得跪下来喊她一声师傅才行。
“不,我只是依样画葫芦,没什么了不起。”她摇头,不敢揽功劳。“真正厉害的人是玲珑婶婶,这打结方法是她想出来的,她还帮这些结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玲珑结,就连结的花样,也设计得非常漂亮。”
“可不是?”玲珑结,多么诗情画意的名字,结果却是包含了难解的方程术和复杂的贾宪三角,他算是大开眼界。
“现在你可以认输了吧?”她等着听他喊大姊,完成她一个愿望。
高允寒闻言噗哧一笑,承认自己输得彻底。昨日和她打赌时他抱着必胜的决心,今天早上他还不觉得自己会输。谁晓得她只用了一条绳子,就把他的原形逼出来,只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输得心服口服。
“在我认输之前,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他会认输,只要她能答应他的条件。
“哪一件事?”她皱眉,最讨厌男人不干不脆。
“别真的让我喊你大姊。”他比她大三岁,就饶了他吧!
“噗!”不喊就不喊,她也不想折寿。“我答应你的要求,你快认输。”
“我输了。”
“爽快!”
他们相视一笑,总觉得很有默契,双方都会使一些小诈,但认输的时候都非常干脆。
“你明明就这么聪明,为何考取不了功名?”她对他的好奇,不下于他对她的好奇,而且她还更好奇。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干笑。“我只懂得吃喝玩乐,读书这方面我不在行。”
“你想骗谁呀!”她有那么好骗吗?“你都读得懂方程术,自然也能读通四书五经,我猜你只是不想读书而已,是不是怕胜过谁啊?”
她真的很敏锐,他什么都没说,她竟什么都猜出来,比灵媒还灵。
“你懂得怎么读心吗?”他都快被她吓死,真的。
“我若真懂得读心,早就发大财了。”光摆摊算命就可以赚饱银子。“我只是以常理推断,你排老二,上头应该还有个哥哥,下面说不定还有弟弟,兄弟之间避免不了互相比较,不是跟哥哥比,就是跟弟弟比,我猜是哥哥。”
“你可以去摆摊算命了。”他苦笑,完全被她料到。
“怎么回事?”虽然料到,她却不觉得特别高兴。“为什么你不能胜过哥哥,其中有什么原因?”
其中的原因……
高允寒笑了笑,开始说故事。
原来,他是小妾所生的孩子。他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京城的名妓,被高尚书看中,想方设法将她娶进门纳做小妾,她本人并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