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申经纶极少进京,对京城的街道不熟,自然不知道该上哪儿买现成的衣裙。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茶馆前面。
没错,跟茶馆内的客人打听就对了!无论何时、走到哪一座城镇,茶馆永远都是消息的来源。
申经编刚好口渴,于是走进茶馆,打算叫壶茶、吃些茶点,等休息够了再去办正事。
只是他才刚出现在茶馆门口,茶馆里的客人便纷纷停止聊天,转头过来看他。
“这位客官,您几位?”店小二见客人来了,连忙赶过来带位,但也是睁大一双眼睛盯着他看。
“就我一个。”申经纶虽然很讨厌被盯着瞧,但因为经验丰富,倒也习惯,只得任由大家观看。
“是……是,小的立刻为您带位,这边请!”店小二将申经纶带往茶馆最里面的位子,大伙儿的眼珠子仍是跟着他转,瞧着瞧着,渐渐恢复聊天。
“这是哪家的公子?长得真俊俏!”
“不晓得,没见过,会不会是打外地来的?”
“有可能,如果他住在京里,大伙儿都会知道。”
“就算咱们不清楚,姑娘们也不可能放过他,肯定要追着他跑。”
“就是就是!”
第4章(2)
申经纶刚到京城,他俊绝的长相立刻成为热门话题。虽说他早已习惯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但他以为那是在太原或水牛城,没想到京师的百姓也这么肤浅。
“公子,您要的茶和点心,统统给您送来了。”小二先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接着将上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摆上桌,他在拿起茶壶的时候,因为过于专心打量申经纶,右手不小心被茶水烫着,当场红肿。
“对不起,公子!我给您重沏一壶——”
“算了,你快退下。”申经纶已经开始后悔上茶馆喝茶,他在家乡时不爱出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老是被人盯着看,他都快烦死。
“是,公子。”店小二向他鞠躬道歉后快步离开,申经纶拿起茶壶倒茶,优雅的动作尽入人们眼底,又引起一阵轻叹。
“我敢肯定他不是京城人氏。”
“瞧他那身华服,一定是哪个地方的有钱公子哥儿!”
申经纶原意是打听何处有卖现成的女装,没想到自己的穿着反倒成了人们注目的焦点,令他哭笑不得。
他还是快些把茶喝完,然后走人。
申经纶决定自己上街到处乱转,也好过跟这些长舌的茶客打交道。此时人们好奇的目光又隔空传来,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今儿个的话题就是他了,他跑也跑不掉。
“你们说,是他长得比较漂亮,还是尚书大人的二公子?”
茶客们话匣子一开,也顾不得他们评头论足的对象就坐在隔壁桌,他们说什么,申经论都听得一清二楚。
“高允寒?”
当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申经纶的耳朵特别灵敏,连茶都不喝了,专心听他们说什么。
“很难说,两人各有千秋,但我认为高允寒的胜算要来得大一些。”
申经论通常并不在意长相,也不怕比较,但也许是自小累积下来的自信,他实在很难相信自己的长相会输人,特别还是输给即将和柴忆贝相亲的对象。
“这个高家可不是一般的高家,追究族谱,可以追溯到北齐高长恭——”
“高允寒是兰陵王的后代?”
“正是!”
京城人们嚼舌根的功力令人大开眼界,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还一路往上追到北齐。
“这就难怪他生得俊美。”想想看,兰陵王的后代哪!没戴面具出门已经是委屈他了,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没戴面具,人们才有缘一窥他的美貌。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高允寒的品性……啧啧,真是教人不敢恭维!”
茶客们闲话半天,总算说了一件有用的事,申经纶注意聆听,果然还有下文。
“高允寒明明就有这么好的家世还不懂利用,整天无所事事流连烟花地,上回还被我撞见他衣衫不整和一个男人从妓院里出来,两人又是勾手又是搭肩,亲密得很。”
“这算什么?别忘了高允寒是出了名的风流兼下流,男女通杀啊!”
“就是因为他的名声太差,城里的姑娘家没有人敢嫁给他,尚书大人没办法,只好往别的城镇找,听说还真的给找到了。”
“可怜了那位姑娘,只知道他是尚书大人的二公子,不知道他是个烂货。”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指高尤寒。”
“他有尚书大人撑腰,再加上俊美无传的外表,日子肯定比咱们好过。”
“咱们只是一般小老百姓,拿什么跟高允寒比?”
“说得也是,哈哈……”
听到这儿,申经纶已经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冲回客栈,将柴忆贝强行带回麒麟山庄。
难怪高尚书放着京城的姑娘不要,远赴家乡为儿子找妻子。表面上说得好听,什么饮水思源,什么回馈乡里,其实是因为儿子太过放荡,京城内没有清白的姑娘家肯委身给他,不得已只好另寻出处。
高允寒风流兼下流,还男女通杀?
申经纶光想像后面的情景就快要吐出来,就算高家的家世背景再显赫,他也不会把柴忆贝交给高允寒,绝对不会!
小二,算帐!”他得回到客栈警告柴忆贝,就算她决定马上离开京师他也奉陪。
“是,客官。”小二很快跑来。“总共是六百二十五文钱——”
申经纶懒得拿铜板,直接丢一两银子给小二,推开长椅起身走出茶馆。
回客栈的途中,人们没少对他行注目礼,但他没心情理会,一心只想快点回到客栈跟柴忆贝说明实情,免得她误上高尚书的当。
他心急如焚,柴忆贝倒睡得香甜,他都外出超过一个时辰,她还在呼呼大睡,好像天塌下来也没她的事一般安稳。
申经纶转身关上房门,悄悄走到柴忆贝的床前,打量了她的睡脸好一会儿,叹口气坐上床沿。
她真的很能睡,好像永远睡不饱,来京城的路上她也是一路昏睡,无论马车跑得再快,道路再颠簸她都能睡,活脱脱就是周公转世。
看着柴忆贝有如婴儿一样纯洁的睡脸,申经纶感觉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郁闷难以呼吸。
这张睡脸,他在跟她相处的这些日子中看过无数次。常常教她念书,念着念着就伏在书案上,等他发现没人跟着复诵,从书本里抬头才发现她已经不知道睡到第几殿去,每当那个时候,他总是又好气又好笑,巴不得打她一顿屁股。
胸口这股郁闷的感觉,会是什么呢?
申经纶思索着自己喜欢她的可能性,问自己这会不会太快了?他的堂弟申开义相信世间万物的运行,都可以通过计算得到最正确的结果,但他的论点用在爱情根本行不通,他书斋里的上千本藏书,也无法告诉他胸口那股郁闷所为何来。
你别只会死读书、读死书,偶尔也要动点脑筋。
他娘看不过去他只会读书搜书,却不懂得运用,一天到晚念他。
你从来不读书,没资格说我。
他好大胆,居然敢教训他娘。
我读,谁说我不读书?我还会背《诗经》呢!
他想起他娘脸上的笑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述。
没想到他娘竟然真的把《诗经》的句子背出来,可惜之后她就被他爹拎走了,无法考她下面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