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豫本就聪明,加上楚离歌的话并不难理解,让他从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心头顿时一慌,扯着他问:“皇叔,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楚离歌看着他慌乱的小脸,叹了口气,“阿豫,你该知道我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旁,我迟早要回到封地。”
“不许!”楚豫双眼发红,“我不要你离开!皇叔留在这不行吗?为何非要离开?父皇明明让你陪着我的……”
楚离歌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凝视着他,他不相信自己这些年的教导都白费了,楚豫只是因为这阵子的事感到不安,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果然,在他的注视下,楚豫渐渐的平静下来,却是倔强的撇开头,不愿理他。
楚离歌不会哄小孩,也不知该怎么做,叔侄二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是云初夏不忍看小包子难受,一把将他揽了过来。
“哭什么哭?一国之君还这么爱哭,岂不让人看笑话去了?你皇叔说要走,又没说现在就走,好歹得等到这件事了,还有我们大婚过后,这一来一往少说还得一、两年,你一个孩子,早早就学人杞人忧天,是想提早当老头?”
楚离歌听见这话,俊眉一扬,朝她看了一眼。是谁一直嚷着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还愈快愈好?
云初夏被看得心虚,忍不住驳道:“这不是看这孩子可怜吗?晚个一两年也差不到哪儿去……”
楚豫总算看出来了,这揽着他的少女就是个面恶心善、嘴硬心软的主儿,最重要的是,皇叔听她的话!
心思灵巧的他立马抱住云初夏,有些瞥扭的说:“朕给你们赐婚,还给你们主婚,你们的婚礼就由皇室操办,你放心,朕一定会大大操办你们的婚礼!”
由皇室操办,要办一年还两年,甚至是好几年,还不是他说了算?
云初夏不了解楚豫,楚离歌却很是清楚他的伎俩,不过他没出声。
云初夏却是震惊了,看着眼前的小包子,不可置信的说:“你可知我是谁?”
这话方才楚豫才对她说过,如今她立马还给他。
“不就是前朝公主嘛!”楚豫冷哼了声,“皇叔都敢娶了,朕如何就不能赐婚了?”
再说了,未来皇婶看似泼辣,人却是不坏,有她护着皇叔,他也安心,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云初夏仍在傻眼,“可我们还被通缉……”
会不会她大婚的时候,刑部的人一拥而上,把她给抓了?
楚豫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她,“朕可是皇帝,撤了不就得了,这有何难?”
看着小包子一脸鄙夷的眼神,云初夏觉得这事着实有些不真实。
这会不会太简单了?
事实证明就是这么简单,在楚豫眼中,前朝那些人压根就翻不什么浪花,如今的大事,反而是寻找自个儿的生母……
年节将至,天气益发寒冷,昨夜下起大雪,到了清晨日阳攀升,已是融化得差不多,天空如水洗一般清澈。
出了京城,天空更是高远湛蓝,比城里明亮了许多。
一行人赶着路,照着上头的地址寻去,没想到他们要寻之人早不在那儿。
众人一路查探,最后竟是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小姐?”胡小妮诧异的看着云初夏以及她身旁的一行人。
来人有大半胡小妮见过,除了云初夏以及楚离歌外,就是朱陆她也有些印象,唯一没见过的,便是那与楚离歌、云初夏站在一块,明明有着粉妆玉琢的五官,却是肃着张脸,一副小大人模样的男孩,以及他身后那一整行带着肃杀之气的侍卫。
侍卫约莫百人,一个个身着玄黑马装,腰束革带,脚踏黑皂靴,一柄长刀悬在腰间极是惹眼,看上去干净利索,浑身上下充斥一种贲张的力量。
然而看在胡小妮眼中,就只有危险两个字足以形容。
她的身子因这阵子楚离歌让人送来的补药,已养得差不多,可以出来与大伙儿一块晒晒麦子,做做简单的活儿,只是她没想到会遇上云初夏带一票人来,那模样就像是……云初夏见她吓得脸色发白,深怕把人吓出好歹,连忙说:“小妮,你别歪想,我们这是带皇……咳,带这小包子来寻亲人的。”
听见这话,胡小妮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拉着云初夏至一旁,“那孩子是什么人?还有他身旁那等侍卫……瞧着就不好惹。”
沈家庄没什么壮丁,就是有也是毛未长齐不过十来岁的小男孩,南吉接了趟镍出远门去了,南琴守着皇城中的小酒馆,她早先身子虽不好,可动动嘴还是可以的,沈家庄平素就是她在打理,庄子里的人来历她都清楚,除了与他们一样是前朝后人,庄子也收容一些孤苦之人,可这些孤苦之人,要是有能引动这样大阵仗的亲人,又何以沦落到被他们收容救助的地步?
云初夏不知该如此解释,也解释不来,可以胡小妮这性子,若是不与她说清,她还不知道要多担心,于是便简单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胡小妮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呆了,看着楚离歌跟前的小包——咳,是皇帝,险些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你是说……他、他是——”
“嘘!”云初夏忙让她噤声,“此趟前来是秘密,不得张扬。赶紧告诉我,多年前,咱们庄子收留的秦嫂子在哪?”
“在、在后面晒麦子……”胡小妮仍有些晕,脑子还消化不来方才得到的消息。
在得知秦嫂子尊贵的身分后,她着实懵了,尤其是想到那三不五时便上门来求妻子回去的秦公子,这、这算什么事?
胡小妮有满肚子的疑问,可云初夏却没空回答她,找到要找之人,云初夏立马领着楚离歌与楚豫往后院走去,而随着楚豫一块前来的绣衣卫便将整个沈家庄团团围住,就是只苍蝇都休想入内。
沈家庄的人因这变故有些惶然,在云初夏与胡小妮的一一安抚下,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却没了方才的欢喜与笑声,而是提着一颗心,安静无声的做着手边的事。
云初夏知道这些人是害怕了,这么多的侍卫,就是她再三保证不是来抄沈家庄,他们也不会相信,倒不如早些把事情解决,让楚豫将人带走来得简单。
当众人来到后院时,只看见一名佝偻着身子的妇人,她的右脚似乎有些不索利,正吃力的铺晒着揽在怀中的麦子。
“秦嫂子!”云初夏低声唤道。
妇人闻言转身,众人这才看清她的脸。
那是一张狰狞的脸,左脸有着被祝融烧烫过的痕迹,像是一大块疙瘩沾黏在上头,约莫一个婴孩巴掌大小,让人乍看之下很是可怖。
“小姐,你来了呀!”秦嫂子有些讶异她带了这么多人来,却没多问,只是笑着唤。
沈家庄所有人都是这么唤云初夏,毕竟她公主的身分是秘密,至少这些后来被收容来的人并不知晓。
看着眼前妇人的面容,楚离歌双眸闪过一抹了然,而楚豫则是一脸怔然的看着眼前的妇人。
她的脸很是可怖不错,但另外半边脸却是完美无瑕,十分的柔美,最重要的是,那半边无损的脸,竟是与他的母后一模一样……
云初夏朝她点了点头,这才转向楚豫,“小包子,人你见到了,现在能说了吧?”
楚豫一早便急召楚离歌进宫,却不说何事,只说昨夜余太后让人唤他过去,与他说了些事情,为了确认这事,他得亲眼去瞧瞧,于是就给了楚离歌一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