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
这话一出,果然引起一阵骚动。
“离王殿下怎么会对一名孤女这般好?”
“可不是!就是嘉成郡主也将她奉为座上宾。你方才来的晚,没看见她可是嘉成郡主亲自送来的,那模样可亲切了,若不是郡主临时有事离开,这会儿恐怕早一一将我们介绍给她了,那样苏姑娘也闹不了事……”
众女虽暗地嘲笑程婀娜傻,明明样样出挑,偏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可明面上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反而奉承的很,毕竟程王府的身分地位摆在那,开国功臣,西楚唯一的异姓王,程王虽有六名子女,却独疼程婀娜这小女儿,这样的身分谁敢招惹?
不仅不敢,且面子一定要给,就算云初夏只是名孤女,那也是程婀娜请来的贵客,她们只能笑着结识,毕竟她们的父亲不仅没有苏镱拾的父亲官大,也不像余玉兰有个太后姑母可以撑腰。
因此众人议论归议论,却也只是议论。
就像众人所想,余玉兰的确不怕程婀娜,别说是不给她面子,就是欺辱她请来的贵客也毫不在意。
就见她勾起笑,轻声道:“云姑娘说的是,虽说今日出了日阳,但衣裳湿了可是会着凉的,你与苏姑娘不如先去换身衣裳如何?”
一旁被程婀娜留下来服侍云初夏的婢女这才敢出声,“姑娘请随我去更衣。”
云初夏看了眼余玉兰那看似无害的笑脸,也回了一笑,“也好,我去去就回。”
她倒是要看看余玉兰要搞什么鬼!
苏镱拾见她离开,这才来到余玉兰身旁,忿忿的道:“余姊姊,你就这么放过她?”
余玉兰暗暗扯了下她的手,温声道:“你也赶紧去更衣,若是着凉了怎么办?云姑娘无父无母,已经够可怜的了,依我看,此事就这么揭过了。”
苏镱拾接收到她的暗示,这才勉强颔首,“听余姊姊的。”
“走吧,我陪你更衣。”
两人站起身,跟在云初夏后头走了过去。
“余姊姊……”直到离了凉亭,仅剩下两人,苏镱拾这才低声问:“你打算怎么教训那狂妄的贱丫头?”
余玉兰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冷声道:“你可记得前头有座湖?”
“姊姊是想……”苏镱拾双眸微闪。
两人狼狈为奸多年,余玉兰只要开个头,她便知她想做什么。
余玉兰没有说话,而是加快了脚步,朝前头那纤细的身影走去……
雨又开始下了,从一开始的毛毛细雨一直到雨大如珠,啪啪地打在瓦上,天际沉沉压下如一块幽暗的幕布。
因为这场雨,宴会提早散了,有人冒雨离开,也有人稍作歇息,打算等雨势稍小再行离去。而此时还留在程王府之人并不多,余夫人便是其中一个。
看着眼前哭个不停的女儿,余夫人只觉得头疼的很。
“你别只是一直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会落到湖里?”
余玉兰早已换了件干净的衣裳,此时一张脸惨白如鬼,缩在床榻中一迳的哭,不管余夫人怎么问,她就是不说。
余夫人又问了几回,她仍是这样的反应,最后无法,只能退了出去。
“郡主,你可知发生了何事?”余夫人问着在厅堂等待的女子。
程婀娜回头看向她,摇了摇首,“我亦不知,我的婢女前来通报时,只说余姑娘与云姑娘双双落了湖,而苏姑娘因太过慌张着急着要救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晕了过去。”在场除了她们几人之外,并无他人,她的婢女在事发当时走在前头,照她的说法,她是听到落水声才知云初夏与余玉兰双双落水,而苏镱拾醒来之后,什么都记不得,最后被苏夫人给领了回去,因此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余夫人又急又无奈,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名婢女前来通报。
“郡主,离王殿下来了。”
离王?余夫人心一跳,她可没忘了大门那一幕,又想到自家女儿平时的德性,不知为何总有预感今日之事与女儿肯定脱不了干系,她突然有些不安。
“阿初人呢?可有怎样?”楚离歌一得到消息便赶了过来,那总是温和的俊颜此时冷峻非常,浑身上下彷佛覆着一层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余夫人听见那一声“阿初”便知要糟,又闻他语气中的关怀,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却还是忍不住猜想那位云姑娘究竟与离王是什么关系?
“云姑娘还未醒。”程婀娜很是自责。
她是真心想与云初夏结交,不仅仅是因为她救了霍子逾一命,更因她那直爽的个性,与周遭那些明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女子们相比,更合自己的脾性。
加上这阵子连续杀人案传得沸沸扬扬,霍子逾虽极力想当甩手掌柜,可楚离歌却是不允,硬是带着他东奔西走,这过程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当楚离歌让霍子逾来同她说,麻烦她安排云初夏与余玉兰结识时,她便知这案子定与余府有关。
事关自家未婚夫的前程,她自然得帮,若不是前头出了点事,她也不会把云初夏一个人扔着,本以为只是一下下的时间,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谁知正好相反,差点出了大事。
如今面对着楚离歌那冰冷的脸庞,程婀娜突然想起霍子逾曾同她说过的话……
楚离歌看似清雅俊美的谦谦君子,实则无心,他的笑看上去真诚,却从来不达眼底,他的态度一贯温和,可当你想朝他靠近一步,却发觉两人之间彷佛隔了重重山峦,就算费尽全身力气,仍是迈不过也跨不了。
楚离歌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是与他自小结识的霍子逾也是怕他怕的很,时常与她说,他惹谁都行,就是被他老子给打断腿他都不怕,可他最怕的便是楚离歌冷下脸的时候。
至于为何,霍子逾并没有说得很明白。
此时看着楚离歌那面无表情的俊颜,程婀娜突然就懂了,那是一股打从心里泛起的寒意,让人冷到了骨子里,彷佛只要一动,便会被冻得粉身碎骨。
第六章 竟然是他(2)
楚离歌怒了。
这让程婀娜不知所措,她隐约感觉到云初夏在他心中有些不同,却不知他竟是如此在乎。人是她请来的,也是她照顾不周,楚离歌若是要对她发怒,她竟没有半点立场反驳,只能接受他的雷霆之怒……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冲至她跟前。
“少伤,你缓一缓!婀娜身为主家,要处理的事何其多,谁会知才一会儿的时间便能出了事?这怪不得她,你冷静一点!”追在后头的霍子逾总算赶了过来,忙挡在程婀娜身前,替她遮去楚离歌即将倾泄的怒火。
看着他那宽广的肩膀,程婀娜双眸一柔,心中的害怕、不安与不知无措突然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人人都说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挑谁不好,偏偏执着于霍子逾这棵歪脖子树上,着实是瞎了眼。
她却不这么认为。
一开始她的确十分厌恶霍子逾,讨厌他的油嘴滑舌二化言巧语,更厌恶他的花心风流、来者不拒,当时她年纪小,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得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了,想想那时,还真是心如死灰,每日麻木的过日子。
可随着她一日日的观察,她发现霍子逾其实并不坏,他没什么本事,唯一出众的便是那张嘴,总能哄得众人哈哈大笑。他喜欢调侃小姑娘,逗得她们脸红心跳,却从不做过分的举动。他流连花街柳巷,是因他喜爱热闹,喜爱美丽的事物,闲来无事便会去听听小曲、看看美人,仅此而已。